但拓看着她這幅可憐樣兒,心裡忍不住軟了幾分,想了又想,最終放軟了語氣,捏了捏她的臉:
“那女娃娃家也不可以亂掀裙子的,曉不曉得噶?斯文一點,擦汗用手絹嘛。你阿姐給你做的手絹呢?”
百靈心虛的頓了頓,眼珠子移開,手上忙忙叨叨的絞着碎花小裙子的邊。最後實在扛不住但拓的目光,又憋不出借口,隻能裝傻的轉過臉,沖着但拓嘿嘿一笑。
但拓撇撇嘴,嫌棄的笑着起了身,戳了一下她的腦門兒:
“丢三落四......你阿姐給你做十條都不夠你丢的。”
百靈一貫是個講道理的小鳥。她承認弄丢手絹确實是她不對,于是她讨好的哼哼了一聲,賴皮一樣的抱住了但拓的大腿,妄圖通過裝可愛來糊弄過去。
鍋上的水又開了,但拓沒心思理她,草草的揉了一把她的腦袋,忙着掀開鍋蓋,把豆腐倒入奶白的魚湯中。
百靈很有眼力見的安分呆在一邊,不在給但拓添亂。
竈台邊的溫度總是那樣滾燙,像桑拿房。藍色的火苗燃燒,煮的鍋上滾起水汽,熱騰騰,烘的人一身的汗。碰上三邊坡的雨季,更是難捱。一大一小兩個人身上都汗如雨下,長日悠遠未盡,天邊尚且還有明光,站在飯廳裡,往外就可以看到植物在無盡的炎熱中瘋狂生長,玫紅色和焰紅色的花朵點綴在鮮豔的綠意裡。風扇吱呀呀的對着他們倆直吹,解去一絲悶熱,帶來一點并不能解暑的涼爽。魚湯咕噜噜冒泡,煮的豆腐在鍋子裡翻滾。百靈不說話,但拓也不說,他随意的輕甩着一旁的抹布,望着遠處,發着呆。
這一點點平凡無奇的印象就這樣刻在了百靈腦袋裡,讓她偶爾會在某個閑暇時刻,模糊的回憶起那天的蟬鳴,電扇的吱嘎聲,鍋子上的水汽,還有,那個甩着抹布,望着遠處發呆的拓子哥。
“乖乖?乖乖?”
百靈迷迷朦朦的被但拓叫醒。他輕喚着自己,輕輕撥了撥她臉上被汗黏濕的頭發:
“熱也不曉得開風扇噶?這搞得像整了個桑拿哦。”
“醒醒噶,莫睡咯,起來吃西瓜。回頭晚上又熬起不睡覺了噶。”
“嗯......”
百靈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的結果但拓塞給她的西瓜和勺,眨了眨眼。
她擡起頭,問但拓:
“晚上吃啥哦?”
但拓噗嗤笑了出來:
“剛睡醒就想晚飯啦?”
百靈撇撇嘴:
“你還剛睡醒就給我塞西瓜呢。”
但拓憐愛的笑着,看她往嘴裡塞了一大口西瓜,捏捏她的臉:
“那你不還是吃的好香?晚上吃魚湯。”
“嗯……”
百靈不說話了,專心的挖着她的西瓜。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突然改變了繼續從邊邊挖西瓜的動作,從中間挖了一個圓圓了西瓜芯芯出來。
“啊——”她遞過去,示意但拓張嘴。
“哎呀不吃。”但拓推脫,“你自己吃。”
“别磨叽。”百靈佯兇,硬往他嘴裡塞:“快點兒,一會兒掉了。”
最終還是她成功了。她美滋滋的繼續挖着西瓜,大快朵頤。
她大口吃着,又想起那天的那個下午。最後的最後,但拓是不是說了這麼來着?
啊,想起來了。
他說晚上她不能再吃西瓜了,不然尿床。
但沒關系。
她現在是大孩子了。
她喜滋滋的,坐在床邊,又塞了一大口西瓜。
窗外,長日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