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國際金融大廈的時候,黎落還是又A又飒的“王小姐”。
等他從大廈偏門離開的時候,卻徹底變裝——假發消失了,灰外套白T恤配水洗牛仔褲,完全是一個男人的打扮。
唯一不變的,就是架在鼻梁上的墨鏡,以及讓人難以忘記的精緻五官。
黎落一邊走着,一邊觀察四周。餘光督見十米外,陳嘉良從金融大廈正門沖出來。
黎落圈着手咳嗽幾聲,面前湧上來一群旅行團的遊客。他快走幾步,從其中一個遊客背包上,順了一頂紅色旅行帽戴在頭上,非常自然地混在旅行團裡。
陳嘉良喘着粗氣,心髒跳動得很快,他雙手叉腰,領帶松松垮垮挂在身前。眼睛打量着鬧市中來來往往的人群……
他記得,在警官學院的時候,就有老師說過,作為一名警察,一生至少遇到一個一生之敵。
他當差十多年,自問小賊大賊王見過不少,今天之前,一直自傲地認為,他的一生之敵,可能還沒出生。
手裡的對講機不停傳出林志高的聲音,問他去哪裡了,打算幹什麼!
他越問,陳嘉良的心情越煩躁。
他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睛像掃描儀似的,在遠處的人群中不停掃蕩。
如果,他肯把視線往回收那麼幾米,興許就能看見他的一生之敵——黎落,剛好在他身前經過。
兩人距離最近的時候,黎落忍不住低頭笑了笑。
……
“各位叔叔阿姨,接下來我們要上旅遊大巴去下一個景點了!”
導遊拿着小旗子,跟旅客們喊着,黎落跟在他們身後又走了十幾米,迎面來了一輛13号小巴。
他快走幾步越過旅行團,閃身上了車,擡頭往車廂看了看,這個時間的小巴人數稀少,隻有一兩個乘客。
黎落摘下紅帽子,選了後排車門對面的位置坐下,這個位置很便捷,車門打開,一邁腿就能下車。
後排車門緩緩關閉,前排在臨近關門時,又上來一個人,坐在黎落前一排。
那人落座後,雙腳岔開,手搭在旁邊的空椅背上,若無其事地朝他看了一眼。
問道:“帥哥,這輛小巴去不去百德新街?”
黎落隔着墨鏡淡淡看着他,說道:“不知道去哪裡,你還上?”
那人幹脆把腦袋往後仰,近距離打量着黎落,說道:“看見你上了,我才上的。”
他挑了挑眉,目光故意落在一旁的紅色旅行帽上。
要不是發現“老年團”裡混着一個年輕人太紮眼,真的就把他跟丢了。
黎落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誇道:“眼力不錯。”
陳嘉良被他誇開心了,翹起二郎腿,回道:“你長得也不錯。”
躲在人質後面的時候看不清楚,站在天台上也隻是看一半臉。如今近距離一看,心中驚歎:難怪扮女裝那麼自然。
腦海中不自覺地冒出一個荒謬的想法。假如,監獄裡的有最佳顔值排名。陳嘉良一定會把神聖的一票,投給眼前這位:顔值雌雄莫辨,智商超級在線的帥哥。保送他當“獄草”。
前提是,陳嘉良要親手把他送進監獄。
黎落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笑笑:“謝謝,陳警官打算去哪裡?”
陳嘉良掏出手铐,在他面前晃了晃:“先送你去警局。晚上約了朋友去酒吧。”
黎落表現非常冷靜:“陳警官的夜生活挺豐富。”
“不過話說回來,整棟大廈的警察都抓不住我,你一個人,可能更難。”
過去陳嘉良也見識不少口出狂言的匪徒,聽多了,耳朵起繭子了,隻覺得不以為然。
“是嗎?賭賭看?”
黎落的手從外套内掏出一把袖珍消音槍,學着他晃手铐,也在他面前晃了晃。
今天已經是第三次,陳嘉良看見這個人手裡拿着武器了。
在天台上,被騙了兩回,現在是第三回。狼來了的故事,聽過沒?
陳嘉良一臉好奇地往他外套裡看,語氣非常激動:“你真的很喜歡過萬聖節啊,這支槍又是什麼來頭,裡面能噴糖果?”
黎落非常鄭重其事:“這支是真的。”
陳嘉良敷衍着點頭:“是嗎?那你最好不要打到司機,要是他出了問題,非常容易翻車,我們隻能一起死了。”
黎落點頭,似乎也很認同他的說法:“是啊,當然不能打到司機。”
話音剛落,他把槍口指向前排乘客,陳嘉良沒來得及反應,黎落就朝車内盲開了一槍。
雖然,槍上有消音器,車在路上雜音也多。但敏感的陳嘉良,還是聽見子彈打落在車扶手上,接着反彈到車門鐵闆的聲音。車門瞬間凹下去一個彈孔。
司機沒聽見聲音繼續往前開,有乘客聽見動靜,朝他們看了一眼,看不出什麼,又轉了回去。
雖然沒打中人,但這一槍,着實把陳警官吓出一身冷汗,罵道:“喂!你瘋了嗎?”
黎落很滿意陳嘉良的反應,故意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這一槍沒中是僥幸,下一槍,可能沒那麼好彩了……”
話還說着,黎落已經把槍口指向車外。
要知道,這輛13号小巴的行駛路線,将途徑港城最繁華的商業區。這個時間點,正是人流量最多的時候。
陳嘉良耳朵被他的警告燙得通紅,他看着路上密集的行人,猛然驚覺,滿街的人此刻都“被迫”淪為黎落手上的“人質”。
這是他談判專家生涯中,最為棘手的情況。
偏偏,黎落還不給他喘息的機會,面無表情地問:“還要再試一槍麼?給你三秒時間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