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說是換裝,打開陳嘉良的衣櫃,充其量就是把日常上班的西裝,換成一身全黑運動服。配上一身健康膚色,能讓他整個人隐匿在夜色中。
即将進入冬天,天暗得比往常早,像是視覺上的褪黑素,沒了白天的沖勁,隻想趕緊下班。
他一路開車到國際金融大廈,但沒下車,靜靜停在路邊等着。
寫字樓内的白領像開閘的洪水,從冷漠的鋼筋森林湧向城市的每個角落。随着白領逐漸減少,大廈内辦公室的燈也逐層關閉。
等接近10點,大廈的燈就剩下零星幾點,陳嘉良戴好棒球帽,低頭走進大廈。
無事可幹的保安坐在角落刷着短視頻,瞥了他一眼,問他:“那麼晚回來啊?”
陳嘉良腳步完全沒停下,回道:“回來拿東西!”
保安就沒再說話了,低頭繼續看手機。
之前,陳嘉良來的時候,哪怕給了警官證,說來查案。也要被請到前台登記身份證,拿臨時出入證明,才能去對應樓層拜訪。
這次,因為有員工證在手,心态完全不一樣。還等着保安過來盤問呢。結果沒等到,心裡有些遺憾。
他掏出員工證,非常絲滑且自信地通過了人行通道閘機。
“滴”一聲,閘機的屏幕上顯示:目标樓層20樓,請移步D電梯。
還是20層?陳嘉良瞥了一眼屏幕,心裡基本确定,黎落打算今晚對珠寶動手。
既然要動手,把他也喊出來是為什麼呢?儲存室裡的安保系統,都不足以讓他懼怕,非要上難度叫上一個警察參與嗎?
陳嘉良搞不清楚。但搞不清楚,剛好是最刺激、迷人的地方。
思考之間,電梯已經到達20層。
陳嘉良壓低棒球帽,低頭走出電梯。這層全是于安心保險的辦公區域。這個時間,員工都已經下班了,辦公室内空無一人。
他走到安心保險的正門。跟白天不同,白天的時候,為了方便顧客拜訪,正門都是敞開的。除了員工考勤要人臉識别打卡,這個裝置幾乎沒什麼用。
陳嘉良把自己的臉湊到攝像頭前,想蒙混過關。結果人家一直提示:人臉識别失敗。
他隻好試着拿起員工卡,往正門旁人臉識别裝置的感應口,左右刷了刷。
結果,依然沒反應。
陳嘉良盤起手,手指夾着一張通行證,對着人臉識别裝置陷入深思。
絲毫沒有察覺,就在他斜上方,一個攝像頭正直直對着他的後腦勺,閃了閃紅光。
……
大廈的停車場門外,停着一輛出租車。
一個白領屈起手指,敲了敲出租車的車窗。下班高峰期,一直打不着車,想來這輛空車上碰碰運氣。
司機降下車窗,露出半張臉,僅僅一半,在夜色虛化下依然稱得上驚豔。
沒給對方開口的機會,司機率先回絕:“不好意思,不接客!”
把人打發走,他又把車窗升起,沒再留給那人多一句廢話。完全不管白領的模樣多詫異。
黎落嘴裡含着糖,幾天吐得嘴巴發苦,實在想吃點甜的。
他目光再次回到平闆上。剛好看見陳嘉良站在安心保險門口,滴了卡,卻還是進不了門。
從陳嘉良進入大廈,到搭乘電梯出現在20層。一系列舉動,全部通過大廈的監控,快速傳遞到黎落這輛出租車iPad上。
他陳嘉良任務被卡住,黎落那張冷靜的臉上,頭一次露出懊惱的表情。
“哎呀,忘了告訴陳嘉良,這張卡要滴哪裡……”
懊惱歸懊惱,下一秒,那雙眼睛依然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非常期待陳嘉良自己想明白。
果然,不負衆望。陳嘉良放棄直接從正門進入安心保險的想法,轉而,從其他地方尋找破解。
陳嘉良繞着整層樓,慢慢繞了一圈,去過廁所,甚至去過行政廁所(高層使用,需要滴卡),但依然滴卡失敗。
“陳嘉良,雜物間啊,去雜物間……”
黎落在出租車内,一直虔誠地碎碎念,仿佛遠在20層的陳嘉良能聽見。
他又繞到茶水間,沒有任何發現。最後的最後,他停在這層雜物間門外。把卡放在感應器上。
“滴!”門終于開了。
陳嘉良在第一次搜查的時候,也想到去雜物間搜證,但被安心保險的負責人投訴給物業安保。安保人員立刻拒絕了他的要求,并且非常有“禮貌”地把他請了出去。
沒想到,這次終于得償所願。
雜物間的空間并不小,除了清潔用具以外,還有一張椅子,估計是給清潔阿姨休息用。
陳嘉良記得,那個被黎落襲擊的警察,就出現在20層。也就是說,黎落從天台逃跑後,最後回到20層的雜物間,換了衣服,然後扮警察,被識破後襲警,之後制造混亂,趁機逃走。
他從哪裡回到雜物間的呢?可以選擇的地方不多,隻有排風口了。
他看了看四周,最趁手的隻有這張椅子了。于是,他站在椅子上,掀開天花闆的排風口擋闆,随即發現,貼在排風口上的監視器。
這裡的一切,林志高的手下應該地毯式搜索過。作為疑犯逃離的重要出口,不可能被遺漏那麼明顯的攝像頭。
隻有一種可能!
陳嘉良心裡想:黎落在案發後,進入大廈,并且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安裝了攝像頭。給今天布局。
陳嘉良瞬間明白,他一個被列入黑名單的客人,之所以能在大廈内暢通無阻。并不是因為他打扮低調。而是黎落提前把監控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