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權當沒聽見,回房間換了制服,再出門的時候又被男人叫住。
“昨晚玩得很開心?嗯?”
你看向他。
“你可搞出很大的騷動,警車救護車一起出動,不過,我已經幫你處理好了,放心,沒人會找上門。”男人在你的注視下虛僞地說。
“……為什麼?”
迪亞波羅笑了一聲:“發現了?我給你的,和你給我的可完全不相等。”他停下手裡的動作,撐着料理台說,“員工創造的價值倍于他的工資,老闆才會留下他——當然,在passione裡也是這樣。”
“你需要我做什麼?”你警覺地說。
迪亞波羅滿意于你的緊張,接下來你會一直揣摩這件事,一直想着他,那麼,他就無處不在了。雖然這個男人從不在任何人面前現身,但像幽靈或者陰影一樣盤旋在所有人頭頂幾乎是他的本能。
于是,迪亞波羅的語氣又恢複一貫的漫不經心,使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和現在一樣就好,上你的學,跟着你的壞朋友們惹惹麻煩,再解決麻煩,當我需要你時,我相信你一定會把時間留給我……對嗎?”
你忽然步步緊逼,在極近的距離盯着他的眼睛說:“請務必那樣做,我所有的時間都是您的,boss。”
你那沉沉的語氣中似乎蘊含着什麼危險的東西,迪亞波羅眯起眼,對你的鋒芒不以為意,隻是你離他這樣近,又仰着臉,他擡起手指摩挲你的下巴,忽然就這樣低頭吻了你一下,然後又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撤開,從口袋掏出一隻攜帶電話:“很好。你的,保持聯系。”
“可以給我托比歐的聯系方式嗎?”你說。
迪亞波羅掃過你抓着手機的手,那枚戒指已經不見了,可憐的東西,你當然不知道那隻戒指比一車鈔票加起來還貴,但反正已經是你的東西,随便你處置。
“不行。”
“那記得轉告他,我很想他,他不在我睡得很爛。”你聳肩,提着包要走,男人卻拉住你,在你耳旁低聲說:“有人在跟蹤你,你想我來解決還是你自己解決?”
“我自己來。”
“哼。”
你推開他:“我隻是不想再加重我在你這裡的‘負債’,就算是我也知道黑.手黨隻放高利貸不會做慈善,好了,我該去學校了。”
“我當然會做慈善,你不知道做慈善最方便做賬嗎?喝完再走,這杯不算你利息。”
迪亞波羅把手裡剛做的咖啡塞給你,你接過一飲而盡,牛奶和砂糖的量加得超乎尋常,這可不是那家夥的口味,看來他是專門給你做的,你隻感覺不适:“别表現得像我的家長一樣,家長可不會想睡我。”
你這可憐的家夥似乎完全不知道沙灘的事過後該怎麼處理你們之間的關系,隻能努力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卻又蹩腳地在話語裡暴露你的怨氣。
你在埋怨什麼呢?可是,埋怨代表你對他有所期待不是麼?你又期待什麼呢?
迪亞波羅被這其中微妙的東西取悅,眼裡含了笑意觀察你,嘴上卻隻是惡劣地說:“難道你指望我和你睡在一起能發展出親情嗎?”男人停頓一下,又了然你說話帶刺的原因,你不相信天底下有免費的午餐,因而總是拒絕和防備,他難得大度地并不苛責你的别扭,轉而說:“你隻是不習慣接受别人給予你任何,如果你不想毀了自己一輩子,從現在開始把一切當理所當然,至少,你要允許它們發生。”
一個覺得自己什麼都不配的人,無論遇到多少機會都隻會推開,那麼他當然一輩子都什麼都得不到。
他的父母都是垃圾,他更是怪胎中的怪胎,尚未出生這個狗屎世界就注定要他生活在泥濘裡,但他從來都不覺得有什麼東西是自己不配的,如果沒有人給,他就搶來,他會把整個世界都拉下去墊腳,站在頂端洗淨自身的泥污。
“說得好像你會允許我背叛似的。”你不為所動地諷刺他,卻看到迪亞波羅自己赤裸的胸膛前随意地劃了個十字聖号。
“我寬恕你的罪。”他說。
托比歐的違背就像他人生中的任何一場試煉一樣,不會有任何不同,他跨過障礙到達新的境界,明了人就是背叛本身,人痛恨背叛因為人無時無刻不在背叛自己,行為背叛精神,精神背叛思考,思考背叛心。
耶稣預知了猶大的背叛,但他允許了這一事件的發生,并在三天後複活,使猶大的背叛成為證實他聖子身份的基石。
重要的是如何利用那背叛,向他來吧,他從不畏懼惡意,從不畏懼肮髒,從不畏懼黑夜。
他與一切的黑暗伴生,他終将成為黑暗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