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兩人身邊經過間,她的肩膀狠狠地擦着蘇霁的身子走了過去。
也沒管蘇霁的神情到底如何,便加快速度追上宋瀝,她走到宋瀝的身邊說:“你大費周章來着一趟就為了磨我?”
夏虞向來不太喜歡蘇霁,盡管她現在是宋瀝名義上的的“追求對象”。但說白了,她從來不把感情之事放在心上。
很顯然,蘇霁對于她的不屑一顧毫不知情。
宋瀝唇邊的小梨渦又出現了,陷出半片陰翳,“好玩啊。”
“好玩?你簡直就莫名其妙。”
“合興這麼無聊,不找點有意思的,日子可就太沒趣了。”
宋瀝想起剛剛看到的半截平直瓷白鎖骨,她下意識眯了眯眼,蘇霁身上總是帶着點勾人的香味。
夏虞看着她,模模糊糊回憶起兩人第一次談及蘇霁。
——“你跟蘇霁怎麼回事,咋,人惹你了?”
“什麼意思?”
夏虞還能不知道她在裝傻:“少來,你剛看她那眼神可算不得清白。”
昨夜被女人冰冷拒絕她的神情又一次浮現,目光卻直直停留在那夜簡玳鼻尖那一點褐色的小痣,畫面一轉,又變成了電梯裡蘇霁淡漠的臉。
宋瀝低下頭輕輕笑,半點梨渦蕩出來,叫人拿不定主意。
“能怎麼,我看上她了。”
夏虞一下子坐直了,難以置信:“瘋了嗎?蘇霁沒可能喜歡女人。”
宋瀝回過頭來跟她對視:“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唇角分明挂着勾着不以為意的笑,做盡驚怪姿态。
夏虞對上她黑沉沉的眼眸,話在嘴裡來來回回轉,她說不上來什麼感覺。
就像現在一樣。
她也一如那時,對着宋瀝說道:“蘇霁絕非良善之徒,你别等會濕了鞋。”
宋瀝沒太在意地說:“小地方能掀起什麼風浪,到時候一走了之就好。”
夏虞說:“你别耽誤事就行。”
其實從那個時候就錯了,或許更早之前,從她對蘇霁起了邪念的那一刻起,故事就在走向不可控制的方向。
或許換成一個更古老的比喻,一隻蝴蝶在巴西扇動翅膀,可能會在美國的得克薩斯州引發一場龍卷風。
合興的驚鴻一眼,她蹲身仰望蘇霁,火舌舔 舐猩紅,鹹澀雨水灌進喉頭,灼起陣陣幾近反胃般的海腥味。
她就應該明白,任何、所有,關乎情感而超脫理智的存在,都不能輕易一走了之,盲目輕視。
宋瀝的神情似乎恍惚了,朦胧天光中,她好像又一次從窗邊探過去。
看見十八歲的蘇霁,站在那裡,清冷的月光垂憐着她的每一寸肌膚,對自己彎唇一笑。
她下意識站起身,義無反顧地走向窗台,目光所及,盡是山與林的斷壁殘垣,她卻像是沒注意到似的。
“宋瀝?宋瀝!”
祁孟煙被她突如其來的行為吓了一跳,宋瀝表情呆滞,笑容僵硬無比,她還是那麼義無反顧地走着。
正逢蘇霁從門口回來,她怎麼叫喚也沒見宋瀝有所反應,其餘人都沒待在訓練室,祁孟煙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麼。
她忙起身跑向蘇霁,說:“宋瀝現在不知道怎麼了,好像一直在發呆,嘴裡又絮絮叨叨地念着你的名字。”
蘇霁蹙着眉,剛想繼續深入問兩句,工作人員便喊走祁孟煙去進行補錄加采訪。
今早選擇主題賽道的環節,不知道是怎麼了,監控從宋瀝進去前就莫名其妙消失了。
宋瀝和蘇霁兩人的倒是當場就補齊了,祁孟煙卻有幾個畫面沒有錄到。
祁孟煙沒辦法,轉頭對蘇霁說道:“那我就先走啦?”
蘇霁颔首,兩人短暫道别後,整個訓練室就隻剩下了蘇霁和宋瀝兩個人。
她将訓練室的門鎖了起來,向宋瀝快步走去。
宋瀝本就瘦削,如今站在那方窗口前,明亮的光芒幾乎要将她吞噬,隻能見得嶙峋的軀體,活像是一根修長的枯枝,就連那雙本是最為豔麗鮮活的眼眸此刻也如同一灘死水般不見動靜。
寡白的肌膚幾乎毫無血色,肩胛骨痙攣着撲朔着,宛若一隻瀕死的蝴蝶在用最後一點氣力瘋狂求救。
太過分了,蘇霁如此想着,宋瀝最起碼不能出一點問題,自宋瀝胸口的疤痕出現的那一刻起,蘇霁無時無刻不在想着。
最起碼,宋瀝是不能出任何問題的,她甯願宋瀝繼續恣睢浪-蕩,這樣她才能恨得理所應當。
“宋瀝?”
蘇霁試探性喊着她的名字。
她的嗓音有些顫抖,見宋瀝似乎動了動,蘇霁深吸了口氣,放緩了聲音。
“宋瀝,我是蘇霁。”
“蘇霁……”
女人重複着她的話,似是在咀嚼這兩個字,隻見本神情呆滞的宋瀝突然轉過身,歪着頭問:“你是蘇霁?”
“是的,”蘇霁聽見自己的聲音說,“我是蘇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