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幹就幹。
孟寒州不是那種沒有備注習慣的人,隻是恰好加唐承意的那天忘了。
緝毒組的同事、局長、副局長、門口保安、房屋銷售……
他翻通訊錄看的眼睛都要花了,才在衆多人中找到了唐承意的聯系方式。
電話打過去沒幾秒就被接通。
孟寒州開門見山:“唐老師,我是市局重案組的孟寒州。您今天有空過來一趟嗎?”
對面沉默了幾秒,傳來一陣輕笑,“孟隊怎麼想到來找我了?看來不是什麼好事啊。”
“沒有,我們就是例行詢問。”孟寒州平和的回答,簡短的解釋了一下,以求放下對方的防備心:“最近胡建國出事了,我們拔出蘿蔔帶出泥,把十年前的呈尚娛樂藝人自殺案翻了出來。好巧不巧剛好就查到了蘇琦。又碰巧發現蘇琦有一個弟弟,叫蘇哲。再碰巧,就查到蘇哲跟您關系匪淺。”
“所以就想碰碰運氣,來問問您對十年前的事兒知道多少。”
唐承意似笑非笑道:“嘶,你們查得挺深啊,連我和蘇哲的關系都被查出來了?”
孟寒州:“害,我們警察不就是幹這個的嗎?主要是你們倆這關系也沒想藏吧,幹什麼都是出雙入對的,一查就查到了。”
“所以您有空來警局跟我們聊聊嗎?”
“既然孟隊都開口了,我作為社會好公民肯定要配合。”唐承意看了眼電腦屏幕上的計劃表:“不過我馬上有一個會,等結束了就過去找你。”
他挂斷孟寒州的電話,起身走了出去,經過助理身邊特意停下腳步,“我出去一趟,任何人來找我都說我在開會。”
“好的唐總。”
孟寒州等了唐承意一個半小時,他才匆匆趕來。
“不好意思,來晚了。”唐承意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道歉,他整個人散發着儒雅的氣質,搞得孟寒州也不好太粗魯,勾了勾嘴角:“沒事。”
唐承意駕着二郎腿,不緊不慢地拿起手邊的熱茶喝了一口。
“我跟蘇哲高中就認識了,我們倆的關系也确實像你們想的那樣。”他毫不避諱的說。
“但是我和他姐姐聯系一直很少,知道的也不多,對于你們要查的案子可能幫助并不大。”
孟寒州颔首,“那就說說你知道的。”
唐承意皺眉,下意識的轉動手指上的婚戒,思緒慢慢落在了遠方。半晌,開口道:“自從我和蘇哲在一起後就見過蘇琦五次,不過我倒是經常聽蘇哲提起她,蘇哲說他姐姐是一個溫柔善良,但又很堅韌,是不稀罕依附于家庭,有自己想法和事業的獨立女性。我那時候覺得也許是蘇哲作為她的弟弟,天生對她有一層濾鏡在。後來真當我見到了蘇琦,我才意識到蘇哲沒說錯。”
“我最後一次見蘇琦是她自殺的前一天。”
唐承意深吸一口氣:“蘇琦平常不會主動聯系我,隻有逢年過節會問問我的近況,順便給我寄一點她親手做的餅幹。”
“但是那天晚上,她突然打來一個電話。”
……
“承意,我今天去看蘇哲了。”蘇琦偷偷抹掉不争氣的眼淚。“這麼多年,我一直在忙工作,飛機就是我第二個家。我這麼辛苦不就是想讓我的弟弟過得好一點嗎,可是我賺了那麼多錢,又有什麼用呢,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蘇琦自嘲的笑笑:“小哲一定很怪我吧,怪我為什麼沒有在他化療忍受痛苦的時候陪在他身邊,怪我為什麼不去見他……”
唐承意看了眼桌上蘇哲的遺像。
照片上的蘇哲笑得很開心,還沒變成最後飽受病痛折磨骨瘦如柴的樣子,整個人散發着陽光的氣息。
唐承意不易察覺的歎了口氣,溫柔的回答到:“姐,蘇哲他從來沒怪過你。”
想到蘇哲,他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我還記得和他剛認識的時候,他鉛筆盒裡還放着和你的合照,我那時候就問他,身邊的女生是誰,他和我說那是他姐姐,是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是他的榜樣。”
“後來我帶着他去了很多城市,也見到了很多美景,但他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和我說如果姐姐也在就好了。”
“他真的沒有怪過你,真的。直到最後一刻也沒有。蘇哲知道你很辛苦,他隻希望你能開心快樂,不要因為工作失去生活,這就是他最大的願望。”
對面的蘇琦已經哭的喘不上氣了,她緊緊咬着袖口,希望自己不要哭的太難堪。
“好,姐姐知道了。承意,謝謝你,你也要好好生活下去,小哲也一定不希望你把自己困在那段時光裡。”
……
“這就是她最後說的話。其實我聽出了她情緒不高,但我當時隻是簡單的覺得,她也許是因為周遭接踵而來的壓力而一時失控,沒想到她這麼堅強的一個人竟然會就這麼選擇自殺。”唐承意雙眼無神的盯着手裡的杯子,惋惜的搖搖頭。
孟寒州:“她沒有和你透露一點關于自殺的原因嗎?”
“細想起來,好像确實有提過一嘴。”唐承意繼續:“我記得蘇琦和我說過,事發後她和胡建國因為公司管理問題大吵一架……好像是因為胡建國背着她在做一些不幹淨的生意,具體是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我有時候覺得,蘇琦就是太善良了,太輕易相信别人了,所以才會被人欺負。蘇琦名下有很多企業,呈尚娛樂隻是很小的一部分,雖然她是最大的出資人,但是實際管理呈尚的并不是她,而是胡建國。”
“手下的人手腳不幹淨,她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直到東窗事發才反應過來,可惜已經遲了,那可是十多條人命……”
楚秋寒:“也許是因為她太善良,把那些人的死歸結到了自己身上,覺得對不起那些藝人,才自殺的。”
唐承意饒有趣味的看了楚秋寒一眼,挑眉道:“所以有時候還是自私一點好,一個人承擔太多道德感也是會累的。”
孟寒州聽到這話不敢苟同,起身露出一個假笑:“唐老師,謝謝你今天配合我們,辛苦了。”
唐承意拍了拍自己黑色大衣上不存在的灰,笑了笑:“沒事,不辛苦。你們有事随時聯系我。”
“好。”
孟寒州、楚秋寒、沈忱歸三人目送唐承意離開。
沈忱歸越想越不對勁,“我怎麼覺得今天的唐老師給我一種……陰森森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