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香立時探頭看去,發現都是一個村的村民在小打小鬧,她不擔心了。挑了個能看清兄弟家院子的位置,邊啃點心,邊看好戲。
乞丐見罐子裡的水咕噜了,拿了元香常用的小碗舀了一碗,又在小碗裡放了點紫沙糖,小心攪勻了,遞給元香。
這幾日,元香習慣了乞丐的貼心。知道他遞來的水都不燙不涼,還是甜的,當下接過,送到嘴邊,一口幹了。
“好喝!再來一碗。”
乞丐于是又給她打了一碗。
這回元香打算小口喝,結果發現不甜。
她去看乞丐,乞丐若無其事忙手裡的事,元香隻好悻悻收回目光。
兄弟家門前的熱鬧愈演愈烈,一開始隻是幾個人動手,其餘的勸架。不知什麼情況,過了小半時辰,變成了幾幫人互毆。
元香眼看着兄弟家的籬笆院子被拆,院子裡的雞和大鵝被搶,就連菜都被拔光了。
兄弟一家自然不甘示弱,跑去同族兄弟家搗亂。
天黑了,村民們都點起了火把。
元香都睡着了,忽地一聲爆竹響,她一個機靈坐起來。掀開車簾,隻瞧見一片黑乎乎的,也不知幾時,她一下又跳下車。
睡在車轅上的乞丐來扶她,元香嫌他礙事,一把推開他的手。跑到崖邊往村子裡望。
隻見兄弟家門前依舊聚集了不少人,月光映襯下的人影正來回奔走。隐約見到不少人影是躺在地上的。
“玩這麼大?”
元香覺得這個村戾氣太重,不像梨花村的村民,大家不止齊心協力一緻對外,還熱情好客呢。
村民們看他們就是盜賊,是土匪,她貿然上去勸,肯定也白勸。
算了。元香歎口氣。
這都是他們自己選擇的,随他們去吧。
元香打着哈欠轉身,忽地半個哈欠僵在那,慢慢合上嘴巴,轉頭又朝村子裡看去。
她臉色大變,低聲喊:“都别睡了!”
光頭崽們從沒睡過安穩覺,是以一叫就醒。
“發生什麼了,姑娘?”
元香來不及解釋,将光頭崽們分了兩撥,一撥留在此地看家,一撥随她下山。
元香邊往山下跑,邊說:“村裡進賊了,還是一大批山賊。”
光頭崽們也看到了村裡的情況,但他們不覺得是山賊進村:“姑娘會不會看錯了,會不會是村民自相殘殺?”
元香斷口否決:“開始我也這麼想,但天黑了,村民們會點火,可剛才,那麼多人,沒一個舉火把的。”
叫春順的光頭崽連忙說:“對的,幾個時辰前,那些村民手裡各個舉着火把呢,不可能這時候都滅了!”
元香:“還有他們就算互相有仇,頂多搶東西,絕不敢綁人殺人。剛才,地上躺着好幾個,不是被綁了起來,就是已經死了。”
旺子腳步慢下來,他是光頭崽的小領頭,他一慢,後頭的光頭崽們自也都跟着慢下來。
旺子:“姑娘,那些村民防備着咱們,恨不得咱們去死,咱們又何必管他們死活?咱們在山腰,隻要不下去,山賊發現不了咱們的。”
好幾個光頭崽附和旺子:“是啊姑娘,咱們就十幾個人,姑娘身子也不太好,咱們沖下去未必能赢。何必為了那些村民冒險呢?”
“姑娘心善,可兄弟們的命也是命……”
元香發覺他們不走了,隻好也站定:“誰說不求回報救他們?等打跑了山賊,大家都能在此地落腳。到時候村民們不僅會對咱們感恩戴德,還會給咱們騰地方,給咱們好吃好喝的。你們說,多劃算?”
旺子和春順對視一眼,旺子問:“姑娘是說,咱們不往前走了,要當這個村子的村民?”
春順問:“姑娘也一起留下嗎?”
元香:“我去的地方,你們去不了。這兒挺好的,難道你們不想過安穩的日子?隻喜歡刀口上舔血?”
光頭崽們齊齊搖頭。他們當然想。
“誰不想過安穩的日子,還不是兄弟們都無家可歸,活不下去,沒得選擇。”
旺子和春順心情複雜。眼下的世道,哪個人不想當号令群雄的老大。她明明都已經收服了他們,她卻在這時候說要放他們自由。
春順:“姑娘一個人前往,不怕嗎?有我們在,姑娘也多點底氣。”
元香意外這人的細心:“你怎麼知道我要去哪?”
春順:“猜的。姑娘是大豐收的人吧。”
元香讪笑:“還猜的挺準。”
春順問:“姑娘為何覺得我們去不了大豐收?”
元香一臉為難,不想得罪人,奈何眼前的光頭崽虎視眈眈望着她。一副她要不說清楚,就不放過她的架勢。
元香豁出去了:“你們心裡沒數嗎?就你們,一幫匪賊,配嗎?”
元香說完,又繼續大步往山下走。
旺子和春順又面面相觑,光頭崽們眼裡各個都填滿震驚。
旺子:“咱們怎麼不配了?大豐收哪裡不一樣嗎?”
“對啊,我們也不想當賊的,我們也想當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