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香和大家磨了老半天，最後肅着臉，表示帶着她們會拖累行程，萍兒她們才消停。

衆人一路将元香送到村口，給她的馬車裡塞滿了吃的，有村民給的臘肉窩頭，但大部分都是萍兒和玉姐她們準備的，從熱水吃食，到新做的坐墊毯子，就連馬桶都準備了。

基本上元香可以一個月不用下馬車，也能安然度過。

元香剛要在衆人的目送中爬上馬車，陳丫丫跟在屁股後頭轉：“姐姐還有我呢。”

元香差點将這小丫頭忘了。陳丫丫可是她帶出來的，不能說抛下就抛下。

元香讓開，小丫頭利落的跳上馬車。

對上萍兒她們詫異的眼神，元香解釋：“這丫頭還小，我在她去世的娘面前說過，要好好照顧她的。”

元香說完，爬上馬車，卻沒有進馬車内，而是坐在前室。如今她要自己趕車。

乞丐眼神幽怨瞪她，指指她屁股下的位置，又指指自己。

陳丫丫跟着她就算了，他要一起算怎麼回事？

“你去和大家一起。”

乞丐搖頭表示不願。然後也不等元香再趕他，雙手并用爬上馬車，一邊往上爬，一邊擠元香。

元香想着他一個人，又是個啞巴，還是個乞丐，留在此處，也難免受人排擠。于是被他輕輕一推，就滾進了馬車裡。

馬車簾子被掀開，露出萍兒和玉姐她們十分不滿的幾張臉：“将軍，您甯肯要乞丐，也不要我們？”

元香呵呵笑：“他就是個啞巴，還是個腦子不太清楚的啞巴，你們随他去吧。說不定，走半路，自己就消失了。”

“元臭？！”

元臭一下跳到乞丐的另一邊，也不說話。

元香對上萍兒她們的臉，不知所措，反過來問她們：“怎麼辦？”

萍兒和玉姐直接伸手将元臭從馬車上揪下來。元臭死命抱着車轅，奈何力氣小，最終被拖了下來。

元香歉意的沖元臭擺擺手。

馬車總算出發了。

乞丐最近有一點會趕馬車了，但元香不放心。之前有别的馬引路，還好說，這會兒，元香怕被帶溝裡。

不論乞丐誇自己多麼會認路，元香也不答應。

最後他們各退一步。元香和乞丐一起坐在了外頭。

迎着春風，沐浴着春日的光，聞着芬芳，感覺簡直了！

陳丫丫探出頭指着蝴蝶問：“姐姐，你是不是就想過這樣的生活？”

元香看着蝴蝶靠近，不敢伸手，生怕手重，把蝴蝶拍死。躲着在她頭頂亂飛的蝴蝶，感慨說：“是呀。”

陳丫丫：“那以後我陪着姐姐。”

元香高興回：“好呀。我求之不得。”

“哎喲！”

正暢想着以後的生活，馬車忽地一個颠簸。陳丫丫摔倒在馬車裡，元香趕忙勒缰繩。

“沒事吧丫丫？”

“姐姐，我沒事。”

元香的手被晃了下，她順着乞丐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落在馬背上的黑蝴蝶。

黑蝴蝶歪着翅膀，最後掙了兩下翅膀，不動了。眨眼，又從馬上墜落，消失在飛揚的塵土間。

馬車一路往前。

陳丫丫也看到了死去的蝴蝶：“小蝴蝶太脆弱了，一不小心就死了，姐姐還是不要像蝴蝶了吧。”

元香歎氣：“不是蝴蝶脆弱，是這世上危害蝴蝶的東西太多了。”

陳丫丫問：“那不能都除去嗎？”

元香突然想到了她爹。元将軍從不喜歡拉幫結派，當大越的大将軍時，就隻想盡好自己的本分，不願搭讪朝臣，也不願親近君王。

後來他也不願接受大豐收的請求，不論大帥跑幾趟，說多少好話，給出多高的職位和好處，他都不答應。

她知道她爹的想法，她問爹，爹卻說讓她自己想，想做什麼多問問她自己的心，而不是去問他。

元将軍雖是這麼冷酷無情的人，但偶爾，尤其喝了酒之後，還是會和她透露一些掏心窩的話。

元将軍說：“這世上哪有好人壞人之分，對自己有利的那都是好人，得罪自己的，通通又都是壞人。我就算有這份心，也沒這份力。倒不如随遇而安。”

元香當時就覺得她爹是年紀大了，膽小怕事。壞人好人難道還不好區分了？

做壞事的那肯定就是壞人，做好事的，那就是好人呗。殺了壞人，拉攏好人，這世間不就太平了。

但後來，她發現并不是這麼回事。

好人壞人的确不怎麼好分。

就像蝴蝶長得漂亮，又不會傷害人，肯定是好的。可蝴蝶撞在馬兒身上，死了。

要是沒有馬，蝴蝶不會死。要是他們不趕馬，蝴蝶也不會死。

那是馬兒是壞的，要被除去？還是他們趕馬之人壞的，要被除去？

蝴蝶就算不死在他們手裡，興許也會被其他鳥害死。

那隻鳥就該被除去嗎？

元香想的腦殼疼。她用拳頭使勁捶了兩下頭，要捶第三下時，被乞丐伸手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