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們已經可以先一步去搶奪斯賓塞留在身後的資源了——那些永遠不會被斯賓塞帶來交易的地盤、武器與人手。
借林客的手,吃掉了一個一直看不起流浪者們的強大集團,羅裡怎麼算,都覺得流浪者不虧。
妙極了,這真是妙極了!
羅裡腦子裡算完了賬之後,發現在這個過程中,他非常僥幸地得到了很多機會,又避開了許多可能出現的險情。
命運眷顧着他們。
他擡起頭看着前方溫特沃斯的方向——
他看着溫特沃斯矯健的身手——男孩就像叢林裡的獵豹一樣,優雅又敏捷地跨過一道又一道的險阻障礙,帶領着流浪者們一路走來,直到今天。
他們現在已經跑到了紅杉木林的邊緣,再往前走,就是公路。
溫特沃斯停住了腳步,羅裡也跟着停了下來。
長時間奔跑之後陡然停下,這讓兩個人都分别聽到了自己胸膛裡隆隆的心跳聲。
“怎麼?”羅裡有些氣喘,“不能在這裡停下,公路的目标太明顯了,戴倫家的人很有可能随時會跟上來的。
溫特沃斯點了點頭,他也有點累,為了喘氣,男孩擡起了頭,他叉着腰,看向了羅裡:“我知道,但是我要等一會。我見到了人,就馬上上路,我已經安排好了,傑克在不遠處等着接應我們。”
空氣安靜了一會。
“等一會?”羅裡不解,“等誰?”
溫特沃斯搖了搖頭,他看着公路的盡頭。
這條公路的一端連接着托斯卡納,道路繞過溫特沃斯和羅裡一路跑來的崇山峻嶺,将一切必要的物資送進托斯卡納去,又将裡面的人帶出來。
夜晚,林間的溫度很低,兩個人剛剛劇烈運動結束,一時還不覺得冷,但是他們都穿得不夠多。
羅裡還好,可是溫特沃斯身上,隻穿着一件簡單的衛衣,他不能長時間暴露在戶外,這會失溫的。
“你怎麼隻穿了這麼點就跑出來了?”羅裡問。
他從得意之中回過神來,語氣裡還帶着笑意和調侃,說着就想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批到溫特沃斯的身上。
“不對,你怎麼會正好出現在那裡?導演親自出場了,哈?今晚可沒有你的戲份。”
溫特沃斯沒有和羅裡開玩笑的意思,他拒絕了羅裡的好意,焦急地在原地走了兩步。
他看着公路另一邊的遠方,又看着托斯卡納的方向。
羅裡看着溫特沃斯焦慮的表情:“你怎麼了?我們大獲全勝,你在緊張什麼?”
溫特沃斯搖了搖頭:“情況複雜,我剛剛和艾涯打了個電話,我們現在得立刻返回荒原,然後準備撤退。”
“撤退?”羅裡發出了一聲驚訝的叫聲。
溫特沃斯點了點頭,他還來不及向一頭霧水的羅裡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風中就傳來了一陣鈴铛的聲音,濃郁的香料味越來越近。
男孩驚喜地轉頭望去,看見了西波爾萊人的馬隊,正從公路的一邊——托斯卡納的方向而來。
溫特沃斯由衷地露出了一個笑容,他沖騎在馬背上的女巫招了招手。
女巫的懷裡抱着一個布包,她也看到了溫特沃斯。
女巫夾了夾馬肚子,一路駕着馬,小跑到了溫特沃斯和羅裡的面前,利落地下了馬。
這時候羅裡才驚訝地發現,女巫懷中的布包裡,正安放着一個熟睡的嬰兒!
嬰兒酣睡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
他正在吮吸自己的手指,做着一場酣暢淋漓的美夢,夢裡不會有槍聲與火光,他還有很多年可活。
“謝謝你,我真誠地感謝你,西波爾萊的女巫,感謝你的熱情與善良,救了伊文斯的孩子一命。”溫特沃斯對女巫說。
女巫擡頭看了看天空,繁星高照。
冬天裡的溫帶地區——事實上這個國家的緯度已經很接近寒帶了,在更北邊的地方,土地上隻會長着大片大片的苔藓——很難得見到這樣完整的星空——連一顆流星、一朵烏雲都沒有的天穹。
她知道她懷裡的孩子還活着,也算到了有另一個孩子已經喪命,可是天上的星星一顆不多、一顆不少。
活下來的孩子沒有變得更加璀璨,死去的孩子也沒有從天上掉下來。
他們都還在無窮的時間與星光中沉睡,沒有醒來。
這讓蔔算命運的女巫在心底歎了一口氣。
難道人能做到的事,真的就這樣少得可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