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張簡易的圖紙推到葉景深面前,和那天晚上的圖紙一樣,甚至圖紋琴身比之更加細緻。
他停下手指,默了片刻:“本将軍不是非要學這琴......”
“若我猜得不錯,您經常會焦慮,琴音能讓您安心,緩解心情,對嗎?”
他垂下視線,繼續撥弦:“孟姑娘,揣測我,于你無益。”
“那便是猜對了。”
眉目舒展,她輕松了片刻。
“将軍,任我為醫師吧。”
燭光一動,葉景深心中訝異,不動聲色瞥向對面之人。
他想看見一絲破綻,但她神情認真,平靜,不似玩笑。
“孟姑娘還要堅持自己行醫的謊言?”
“與将軍打個賭,三個月的時間,目标為緩解您的心疾,将軍若覺有效,便不再過問我的可疑之處,如何?”
“我為何要與你打賭?”
“您來找我,難道不是想尋求幫助嗎?”
府内有如此多的樂器,但他的技藝依舊如此生疏,加之手上的痕迹,她推測,葉景深也發現了樂曲能緩解他的症狀,但不得章法,又不願讓外人得知他的狀況,這才深居簡出又跟自己較勁,成了這擰巴人。
他被看穿了心中所想,生了幾分陌生的慌亂,斂下心緒裝作不在意,平靜道:“自作聰明。”
“将軍不反對,我就當您認了。”
“你想要什麼?”
“嗯......”她歪頭思考片刻,“現在想要錢,三個月後就不一定了,還得看您恢複得如何。”
“孟姑娘如此自信?自己比宮中的太醫醫術還要高明?”
她搖頭,微笑言:“術業有專攻嘛,将軍沒感覺到,現在我就在行醫嗎?”
指停,葉景深低頭盯着自己的手指和琴弦,抿唇不語。
起身,留下一句:“荒唐。”
沒有相送,但是她悄悄探頭,廊下的身影比上次走得從容了幾分。
沒有明确拒絕,便是他留給自己的餘地。
次日天光大亮,推開門,左右環顧,院内無人看守。
于府中走動,護衛與侍女見到她隻當做是與他們一樣的人,既無招呼,也未敵視。
“你好,請問葉将軍住在何處?”
她攔下侍女,一路摸索到葉景深的梧桐院,隔着牆她聽見裡頭有槍棍之類的揮舞空氣的聲音,正要入内,意料之中被攔在了院外。
等到家丁通傳再請她入内,已經過去了一刻。
葉景深沒想到孟寒川會主動來尋,晨練過後匆匆換衣。
于鏡中确認自己端正挺拔,一層一層的衣物讓他看起來沒那麼瘦削,便請了人來。
輕咳了聲:“孟姑娘可是來把脈?”
“算是吧。”
他心中其實不信她會什麼醫術,隻是想她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嘗試的機會。
隻見孟寒川從袖子中抖落出簿冊和筆,詢問:“将軍方便透露自己的身高體重嗎?”
“什麼?”他的手臂已經擺在了桌面,聞言頓了一瞬,沒聽懂。
“您身高幾何,又有多重?”
她擺出了記錄的架勢,卻不是把脈,他頓時有種被戲耍的感覺。
忍着不悅,答:“約八尺,重不知。”
看她若有所思點頭,正要收回手臂,她又言:“如此,還請将軍原諒我冒犯。”
她按下他的手腕,推上衣袖,用自己的手掌丈量他腕間粗細。
“孟寒川!你大膽!”他抽走手臂,冷聲呵斥:“你耍本将軍?”
若是在軍營,他這樣的臉色,身邊的校尉皆低頭不敢言,但眼前的人似乎并未懼怕,而是低頭記錄着什麼。
他的威嚴直接被無視了。
“你......”
“将軍......”她擡起頭,嚴肅道:“您正在服藥的藥是醫治哪方面的?”
“你......”
“您的手腕比一般的成年男性要細,體溫更是偏低,若您肯透露,對于找出您的症結所在會很有幫助。”
他的身體狀況是他最不願承認的,偏偏孟寒川上來就要窺探他的隐秘,甚至煞有其事做記錄,簡直是羞辱。
“你......”
北陽的身影出現在餘光中打斷了他的話,偏過身斂了情緒,問:“什麼事?”
入屋,北陽目不斜視,低聲:“國公夫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