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麼意......思......”
站在偏廳内,望着葉景深離去的背影,又回頭看看靠在墊上的樂器,她一時間不知該不該走。
糾結片刻,終敗于逐客令。
擺好琴,喝兩口水,便要離開偏廳。
打開門,一步跨出卻迎面碰上一個胸膛。
來人擡高了手臂後退一步,卻不想她腳下一頓,磕到了門檻,慣性向前有摔倒之勢。
“等等等等......别動......”
葉景深擡高手臂,擰着眉再度後退,卻不想孟寒川傾斜着倒到他身前,雙手穿到他腰後虛空抓着什麼。
一個後退,一個又因為後退而慣性向前,最後兩人一齊停靠在廊柱上。
她算是撞了葉景深一個滿懷。
淡淡藥氣拂過鼻尖,看似結實的身體一撞下去才知裡頭都是滿滿的衣物。
組玉撞在柱子上郎當響,她甚至聽見了胸腔下的心跳。
時間仿佛停頓了,她緊張擡頭,隻看見一個隐忍發作的下巴在用力緊繃。
趕忙直起身子,但下意識又是推着葉景深的身體才支了起來。
她立馬道歉:“抱歉将軍,我不是有意撞你的,我隻是......隻是不想摔倒......”
靠在柱子上,葉景深冷冷望着她,臉色難看。
“用你的臉阻止摔倒嗎?”
“......幸好撞在了您身上,要不然我就是臉朝下摔在地上了,指定要破相了,哈哈......”
尬笑兩聲,但見他沒笑,又低下頭去等着他說大膽。
葉景深并不視觸碰為洪水猛獸,他隻是不想讓人發現自己的瘦削。
呼出怒氣很快又消了下去,慢慢放下手,從柱子上起身,問:“發現了什麼?”
“什麼發現?”
看她目光清澈,想來應當沒那麼敏銳。
清澈的目光微微掃過他重新落下的層層衣袖,又掃過他上手的玉盤,裡面是各種款式的點心。
她故作疑問:“好精緻的點心,将軍餓了?”
入内,琴已經重新歸位,榻上的血滴也被清理幹淨,葉景深默默掃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你今天的報酬。”
“将軍不是處理軍務去了?”
他不過一個閑散之人,哪來的軍務要給他處理?
偏過視線,他朝後拂了衣擺:“多話。”
“噢......”
孟寒川展眉,虛聲點頭,見他倒了茶水默默坐于一旁,心下幾分了然。
人還挺好的。
她不客氣地捏起點心,禮貌性詢問:“将軍不用?”
“太甜。”
“甜?若将軍不喜,府裡怎會做這麼甜的點心?”
見他杯中已空,她極有眼力見地替他沏茶,還不忘擺上标志性微笑。
“......早上宮裡賞的。”
“宮裡的啊......那一定是好東西......”
她喃喃自語,而後掰開一塊又一塊點心,仔細瞧着裡頭的陷,嘗了嘗陷是何味道,轉頭又去嘗完好的糕點。
看起來極不優雅,但莫名有活氣。
葉景深疑惑蹙眉,問:“你在做什麼?”
“我想嘗嘗裡面都是什麼味道的,聽說皇宮裡的手藝,都是一流的......您不知道,這種東西放在偏遠地方,那就是非遺的手藝,價錢也是一流貴......”
什麼非遺,什麼偏遠,她怎麼一天到晚說這些奇怪的話。
嘗到一個兔子樣式的點心,裡頭是酸的,她趕緊拿給葉景深:“将軍,這個不甜,您要吃嗎?”
她好似發現了什麼寶貝在分享,葉景深挑起眉,猶豫着要不要表示這些自己早就吃過了。
燭光閃了一下,她的手又推過來一些:“試試吧,不甜的。”
宮中的東西,尋常百姓會稀罕不足為奇,但是為何在她口中,他好像也很稀罕的樣子。
勉為其難接過。
嗯,是不甜。
“将軍,您知道對甜點的最高評價是什麼嗎?”
“點心?不知。”
“那就是不甜。”她倒了杯茶,一口茶一口點心,打開了話匣子,“在很遠的地方,有一種豆子,磨開了泡水會變得特别苦,很多人都喜歡一口點心一口苦水......”
“一口甜一口苦,像人生一樣,起起落落落落......”
好奇怪的說法。
葉景深手肘撐在桌面上,不自覺聆聽她奇怪的故事。
“不過大部分時候我都見不到未來有什麼起色,讀書考試畢業......昂貴的學費、拿不到的獎學金......畢業即失業......很長時間都沒有錢,也沒有工作......”
“就算是難喝的苦水,在我嘴裡也沒那麼苦了,畢竟和人生比,一杯水算什麼。”
聳了聳肩,她吃點心,喝茶水,把他當普通朋友一般不在意地訴說奇怪的經曆。
他真的很好奇:“你不怕我以你滿口胡言為罪名,将你下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