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是何物?”
她張開手臂比劃:“就是很大的一架琴,上面有黑色和白色兩種按鍵,雙手彈。”
葉景深嘗了棗糕,确實不甜。
他看着孟寒川誇張地比劃着彈琴姿勢,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手掌大,手指長,适合握兵器。
掌心的繭子是常年習槍留下的,如今也揮不動了。
“您知道嗎,有人是可以一隻手一隻腳,彈鋼琴的。”她忽然看着他。
“何意?”他想象不出來這會是什麼姿勢。
“因為斷手。甚至,失了雙臂的人,還能訓練自己用雙腳彈琴。”
他微微擰眉,不知她是何意。
“方法總比困難多啊将軍,總要邁出尋找方法的步子,無臂之人的腿就是法子。”
她似乎話中有話,他注視着她的雙眼,裡頭有着微微笑意,和湖邊垂柳一般,蒙了層朦胧的綠意。
“若我面前是堵牆,我又如何邁步子?”
“哎呀,這倒是難題,誰也不是項羽,一拳砸不碎牆。”
她像是真的在思考,神情苦惱,又忽然亮了眼眸:“那就換個方向走啊,四面有八個方向呢,一堵牆也阻擋不了您走其他的路啊。”
“如何還有其他方向?若是走路之人并無雙腿呢?”
“有輪椅啊。”
他不解:“這又是何物?”
“您稍等。”
她跑去前廳,刺啦聲一路靠近。
葉景深對于這突如其來的争論很不悅,他沉了臉,看着她拖來椅子。
“在這裝兩個大輪子,這樣,自己推也行,别人推也行,無腿亦能行動。”
“若輪子損壞......”
“修理,或者重新裝。”
“台階太高......”
“命人托上去。”
“托不上去呢?”
“那就命人造台階上去。”
她坐在那所謂的輪椅上,不卑不亢解決着他提出的困難,就像是解決他自己的問題。
“将軍......”
“夠了。”
他忽然煩躁,看都不看她便拂袖而去,而那塊棗糕也被他一同捏走了。
不願放任自己沉淪想要改變,卻總是否定出現的可能性,是個回避型的人。
擰巴。
孟寒川默默點頭,又搖頭。
收拾收拾,今日的工作就到這了。
椅子和琴都歸位,清理幹淨桌面與榻,她撓了撓臉,開門,門外站着葉景深。
她微微吃驚:“您沒走,還是......”
“你今日的報酬。”
他原是背對着的,聽見開門聲側了過來,伸手遞來一物。
一個小鐵罐,裡頭是乳白色的膏狀物。
“這是......”
“祛疤。”
語氣淡淡的,留下這句便朝前走了。
孟寒川捧着祛疤膏,眨眨眼愣在原地,擡頭就是他挺拔的背影。
對着鏡子,她取了一指甲的量,在額頭上輕輕抹開。
化開的膏成了透明,還有股清淡之氣,似是花香。
這罐身上還雕了花枝紋理,總感覺是女兒家用的東西。
下次去八卦一下。
待到下次去将軍府,她臉上的傷痕已經結痂脫落了,隻殘留一道淡淡紅痕。
柳叔最近工作不積極了,隔幾天就請個假,宋樾說是回家陪媳婦了。
上次去過柳叔的家,她還以為是家庭不睦呢,但是宋樾卻說家裡邊的事吵吵鬧鬧也就過去了。
也就是柳叔不上班,她也能早些去将軍府兼職。
北陽看見她訝異了一瞬:“孟姑娘,天還沒黑你就來了?”
“今日茶館得空,我早些來,晚上也能早些回去。”
她每次離開都是黑夜,留宿怪怪的,葉景深便讓北陽安排了護衛送她回家。
雖然這是他們應該做的,但她還是帶了些心意表示感謝。
“總是麻煩你安排人相送,怪不好意思的,一點心意請你收下。”
“這是......炒......花生?”
北陽瞄了眼布袋裡的東西,剛想嫌棄,又顧忌她是葉景深的醫師,沒有明顯表露嫌棄。
勉強收下,道:“今日國公夫人和表小姐在府上,我讓人帶孟姑娘去廂房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