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進場的人都随意找個地方擺攤,燕九如也找個沒人占的地方打開包袱。
二十雙軍款高幫膠鞋分左右擺在包袱皮上,又拿出一個紙殼,上面寫着價格和簡介。
“老李哥啊,好幾天沒見你了,今天咋來了?”
一個叼着煙卷的中等個頭的方臉男同志跟不遠處的一個攤主說話。
看樣子大家還挺熟悉的。
老李哥哈哈一笑,“這不是前幾天出趟門麼,今天帶了點海鮮幹貨,親戚送的,家裡人不愛吃這腥味的,拿出來大夥瞅瞅。”
他攤子上是幾筐幹海貨,什麼海帶、蝦皮、蝦仁、幹的海鳗魚、鲅魚、鱿魚、海參、小魚幹、海虹什麼的,還挺全和的。
誰家親戚這麼送人啊?
呵呵,大夥心裡都明白。
燕九如深刻懷疑他沒的幾天是去‘辦海鮮’去了。
這邊的人熱乎地互相打着招呼,那邊被燕九如格外注意的大軍一安頓好就已經開張了。
肥肉一塊五,五花肉一塊三毛,瘦肉一塊,半拉豬頭和骨頭蹄子啥的一遭去三塊五。
都不要票。
燕九如眼瞅着肥肉三五下就搶光了,五花肉也緊随其後的見底了。
還有人埋怨:“大軍,今天咋這麼點東西?這也太少了。”
大軍負責收錢找零的,他吐口煙圈,“明天聚仙樓那有婚宴,特地把肖哥請去說談,一下要了半頭。”
哦~原來晚上他們那頓酒是聚仙樓老闆請的啊。
大軍還保證着:“全哥你要是想要,白天去農貿後身那去,白天肖哥在那塊,還有半頭豬。”
負責砍肉的小夥笑着‘咣’一刀剁在案子上,“這也沒辦法,豬場不好幹,月初那回沖擊,損失十來頭豬。他媽的熊黑子,惹急了老子哪天砍了他!”
這算不算用最好的态度,說着最狠的話?!
***
全哥憤憤不平,道:“平日裡沒少吃,沒少拿的,竟然一點兒風聲不給透!不怕噎死他!”
那邊一個折騰酒箱子的人幽幽道:“怕是砍不成的。。。。。。”
“怎麼說?”
一幹人都被吊起胃口,周圍拉扯買賣的都停下來了。
那人費力地把地上的汾酒、竹葉青、二鍋頭、黃鶴樓、茅台、全興大曲等名酒一一摞好才道:
“你們不知道麼?熊黑子想報信兒也報不了了。”
“咋回事兒?”
“兄弟,你知道點啥啊?快說說。”
有人遞了根煙過去,那人瞅瞅夾耳朵上了,鼻子裡哼笑幾聲,道:“他啊,熊黑子被他幹的那個婊子給舉報了,哈哈哈,在革委會審查呢。”
“啥?被姘頭舉報了?”
“這熊黑子,還真特娘的慫,還能讓個婊子給下絆子了!?”
“那什麼,兄弟,再說說呗。你咋知道的?”
那兄弟歎口氣,慢聲道:“兄弟我跟着去抄的家,能不知道這個?”
“嘩~”
“厲害啊,兄弟!”
頓時好幾個人湊上去,“來、兄弟,抽這個華子。”
“兄弟不簡單啊,說說,咋個情況?”
聽說這人是革委會抄家的,這些人非但不害怕,還擁過去巴結起來。
“就是,那天可把咱給害慘了。老百姓可就指着咱們過後半個月呢。”
雖說是黑市犯法,可也确實解決了很多家庭的購買困難,你在街上随便拉個人實話實說,看看到沒到過黑市買貨。
就說一年固定發的十尺布票,就夠一個人的上下一身衣裳的,家裡其他人都光腚啊?
不能說全靠黑市解決供應不足,也确實臨時解決了不少急缺。
話說回來。
抄家兄拍拍酒箱子,“不光你們損失啊,我們損失比你們大多了。關鍵這事兒不是咱們出手的,收到消息已經晚了。”
要不,他們至于出來賣沒收的高檔酒麼?
共同的利益下,幾個人聊得更歡了。
“對了,兄弟,那個女人咋樣了?”
酒兄挺無奈,“能咋地?舉報人受保護的。
再說,TM的熊黑子也不是個好玩意兒,糟蹋了人家農場知青,白嫖不說,孩子都流幾個了還不給辦事!
人家沒在飯菜裡下藥都是心不夠狠的。”
燕九如聽得津津有味。
“嘿,兄弟,回神兒嘞!”一個攤主敲敲紙殼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