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的非要跟腳,隻有前後各帶一個。
“腳不能靠近車輪啊,輻條會把腳卷進去。”
這是售貨員提醒的,不少小孩子被絞過腳脖子,輕則養一陣子留個疤,嚴重的甚至長短腿殘疾了。
說着,他想着回頭做個東西,把後車輪兩邊護住啥的。嗯,就像郵遞員的自行車那樣。
***
燕如春去年嫁到隔壁柳條圍子大隊的文家。
兩家說起來有些老親,雖然不是什麼實在親戚,但小輩們見面也能互相叫一聲表哥、表姐啥的。
從杏花大隊騎車過去也不到十幾分鐘就遠遠看到柳條圍子大隊村口的大柳樹了。
村裡突然來了自行車,原本在大樹下玩耍的小屁孩們撒歡兒似的跟着車後面跑。
老三看着這些小屁孩,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也跟他們一樣——就傻乎乎的?
“吱嘎”自行車停在文家大門外。
兩個小的自己蹦下來,他們非常熱愛這個玩兒法,目前還沒玩兒夠。
“文大爺,文大娘,你家來人啦~”
有孩子在外面喊。
“去,瞎喊啥呢!”一個男人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
小孩子都急了,咋不信他呢:“真的,騎自行車來的~”
燕九如也聽出來人動靜了,揚聲道:“文叔,是我,九如啊。”
有人踢踏、踢踏的過來開門,“喲,真是你啊,大小子,你咋來了?快,屋裡去。”
“文叔,還有我們呢。”
兩小隻擠進大門,四下張望着,“我姐呢?”
外面動靜不小,正午休的文家人都一個個出來瞧瞧怎麼回事。
“姐~”
小妹上去保住大姐的腰,仰臉笑道:“姐,大哥買自行車了,今天騎車馱着我們來看你的。”
這下不光是如春,院子裡的人眼睛都落在燕九如手裡扶着的自行車上。
“大哥來啦,快屋裡坐。”如春的丈夫文衛東忙張羅着招待大舅哥和小舅子,小姨子的。
如春也紅了眼眶,聲音哽咽着,“大哥!”
這是她出嫁後,娘家第一次來人看她,心裡的滋味,又酸又甜,還帶着點苦,真是說不上來的感覺。
燕九如打量着妹妹,果然瘦得衣裳都顯得空飄了,他眉頭緊皺,“咋瘦這麼多?!不給飯吃嗎?”
問的是妹妹,眼睛卻落在文衛東和文家爹娘身上。
燕九如現在的氣勢可不是從前那樣,如今的他一動氣,淵渟嶽峙的氣勢就帶了幾分出來。
“跟哥說,咋回事兒?”
他邊說邊撸胳膊,“告訴哥,要是受欺負了,哥哥給你做主。”
他不信任的眼光上下好一通打量,神識也在不敏感的地方掃過,看看有沒有暗傷啥的。
忽然聽到姐姐可能被人欺負了,兩個小的也不幹了,從小被姐姐看護着長大,怎麼能讓姐姐被人欺負?
老三跳脫,立馬四下找東西,摸到一塊破磚頭就拿起來,瞪着院子裡的人,大有姐姐指出人就給一磚頭的架勢。
小妹直接叉腰,做水壺狀,“你們誰欺負我姐了?”
如春到底是個才十九歲的姑娘,能成熟到哪兒去?
此情此景,她再也忍不住,捂着嘴,邊搖頭,邊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燕九如看妹妹哭成淚人了,氣得狠,“咣當”一腳就把院子裡的水盆踢翻了。
“你要是在這不方便說就跟哥回家去,咱家不差你一口飯吃。去,收拾東西,跟哥走。”
“哎呀,親家大舅子,可不能冤枉人啊,我們可沒欺負如春啊。”
文家嬸子被吓了一跳,此時才反應過來,這要是讓大舅子給接回去,他們家還怎麼做人呐。
“沒欺負?”
燕九如冷哼一聲,“我妹妹嫁過來的時候可不這樣,現在至少瘦了十斤!
咋滴,大家都一樣種地,一樣的糧食,你家吃的是泔水啊?能把人吃這麼瘦?
還是說,你家是周扒皮,半夜不讓人睡覺,讓人起來幹活?”
如春已經哭得直打嗝了。
文衛東又是心疼又是害怕,隻會嘴裡念叨着“如春,如春”也不知如何是好。
燕九如看他就來氣,一把把人搡一邊去,扶起妹妹,笨拙地給她擦眼淚,哄道:“别哭了,哭多了缺水,就像幹巴土豆似得。”
“噗嗤~”如春被逗笑了。
“看,鼻涕都出來,快擦擦,有事兒跟哥說,哥給你做主。大不了咱不跟他過了,離了回家哥養你。”
文家當家的文有量狠狠瞪了媳婦一眼,臉上展出個笑容,道:“這說哪兒去了,那啥,大侄子,咱們有話進屋說,進屋去說。”
燕九如不惜的搭理他。
作為一家之主,家裡啥事會不知道?
妹妹一看就是受大委屈了,說不定有這老登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