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這邊一清空,燕九如就帶着人掄大錘砸牆,可能是房子實在是太老了,沒砸幾下就塌了半邊。
燕爺爺和燕奶奶背着手,親眼看着自己一手建起來的房子在大錘下轟然塌了下去,心裡的滋味難以描述。
“那麼容易就砸塌了,房子确實是不成了。”他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安慰老伴。
這種泥草房,除了房梁幾乎沒什麼可再次利用的東西,泥磚大多碎得厲害,直接清走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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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也不敢搞什麼儀式,拆了舊房子就算是正式開工了,村裡能搭把手的都來了。
像蓋房子這種事,不用雇人,都是村裡人互相幫忙,也可以說是另一種形式的換工,你幫他,他幫你,都是這麼過來的。
誰要是别人幫你忙了,人家有事你不去,在村裡要被嫌棄到沒人跟你來往,再有事也沒人會搭把手,請客都隻能對着空桌子沒人到場。
這是人品問題。
好在現在大隊的農活不那麼忙,上工去個半天就得了,好幾十号人,每天忙大半天進度也不慢。
燕九如大半天都在施工現場來回協調,缺材料了,挖的深淺寬窄了,怎麼拌混凝土了,各種雜事都找他就對了。
幫工是要管一頓飯的。
燕爹把原本的倉房留了一間做臨時的廚房,燕大娘和燕奶奶加上燕二嬸,如春一起忙活,幾個小的也有空也都來幫忙摘菜,洗菜啥的。
幾十号壯漢的飯食,哪怕每天一頓也是一大筆開銷。
糧食還好,燕爹跟大隊換了兩麻袋玉米面和一袋子二等面粉,每天烙玉米面餅子或蒸幾鍋二和面的饅頭就行了。
這麼多人,撈飯是撈不起的。
誰家蓋房子都是這樣。
菜的話,前後院的菜園子還留着,瓜菜和綠葉菜都能吃了,倒是容易,就是肉麻煩些。
幹這種體力活兒,咋也得隔天個加點葷菜啊。
“肉啊?”
燕九如心裡琢磨了一回,還是得去趟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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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來幫忙的燕二叔一家和如春兩口子,大家都在一塊吃飯。
他說了句:“明早我帶老二、老三去趟山裡,不拘是野豬,狍子還是啥的,打着了就是肉。他們倆也該練練本事,别以後沒飯吃了擎等着挨餓。”
結果,一桌子的男人眼睛都亮了。
他爺道:“我也去,我正想去山裡轉轉呢。”
他爹不看好,“你都那麼大歲數了,在家看家吧。我去!我打野豬打啥的都行,都有經驗。
要不是這邊離不了人,我早去了。”
如山和如松一臉興奮,反正不管誰去,指定得帶上他們倆就是了。
“我哪麼大歲數了?”他爺不樂意了,回怼他爹,“就你那二把刀,你打過幾個大玩意兒?還沒你吃的多呢。”
到底誰是爹啊?
大小王得整明白兒滴。
眼瞅着這爺倆要嗆起來,燕九如忙道:“都不用,我就帶他倆就行。”
他爺和他爹同時反對:“那不行。”
燕九如頭疼,“咱仨總得留一個看家的吧?還能一個做主的人都不在家?”
老三弱弱地道:“要不,爺你和我爹叮杠錘(剪刀石頭布)吧!”
他爺瞪眼。
還是燕奶奶發話了:“讓老大去吧,省的你總嫌他本事不夠,讓他多練練去。”
燕爺爺自己嫌棄兒子的話,自己沒法反駁,隻得氣呼呼地道:“讓老二也跟着去搭把手吧。”
早就躍躍欲試卻不想被戰火燒到的燕二叔立刻應了。
“那什麼,我也去吧,我也跟着練練。”文衛東舉了舉手,氣勢被燕家的爺們壓的一點提不起來。
燕九如看如春的面子,盡管嫌棄,還是道:“你能顧好自己不?我們可是真打東西去,不是去玩兒啊。”
“能的,大哥你放心。”
***
回到臨時住的小屋子裡,燕九如翻出從前的打獵設備,拿出來收拾收拾。
工欲行其事,必先利其器嘛。
他爹也坐門口的石頭上,嚯嚯地磨着柴刀和匕首,他爺在一邊收拾弓箭,試着弓身,檢查弓弦,兩個弟弟興奮地被這個指使來,那個指使去,跟着打下手。
燕九如也找了塊石頭坐了,在另外一塊磨刀石上澆了點水,開始打磨箭頭和自己管用的圍刀。
陳茵家除了他爹偶爾會打個獵物拿回來,還真沒咋見過這麼大陣仗,抱着兒子出來看熱鬧。
可能是男孩子的天性,壯壯看得津津有味。
誰要是擋了他的視線,嘴裡還“喔、喔”地發聲,小手揮舞着,讓人閃開呢。
燕九如得意道:“咋樣?這一看就是我的種兒!”
什麼鬼話啊!
陳茵氣的踢了他一腳。
燕九如也發覺了好像說得不大妥,立刻讨饒:“我錯了,我錯了,娘子饒命!”
小壯壯還以為爹娘玩鬧呢,咯咯地樂出聲來。
他爺、他爹,同時嫌棄地撇過臉去,沒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