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比劃了一下,“這麼一撮,我連三成飽都吃不上,白天晚上餓的睡不着,隻好自己找吃的來。”
他可憐兮兮地,“那什麼,不讓你為難,大不了我自己出錢。”
他上山當天穿的衣裳裡還有二十多塊錢,是他給建房子的人買菜準備的花銷,咋也夠頂幾天的了。
大師傅見多識廣,一點不懷疑他的說辭是假的,隻是也不好越權管這些事兒,隻是傷員找到他這裡了,他當然不會推辭了。
“沒事兒,你這都是挂公家賬的,你受的什麼傷?有些傷對食物是有要求的。”
燕九如一聽有門兒,忙道:“是槍傷,不過已經手術完第四天了,沒大事兒了。”
大師傅一聽是槍傷,立馬肅然起敬,一般這都是戰場上或者面對兇惡的犯罪份子才會受的傷。
這是英雄啊,怎麼能讓英雄餓肚子呢?
這事兒必須得認真的對待。
“坐,快去坐下。”
大師傅連忙親自出來安頓燕九如坐好,然後親切地道:“大夫說忌口什麼了嗎?”
“不吃辣和發物就行。”
“好好,該是這樣。你這營養得跟上,今天有紅燒鲫魚,這個有利于傷口愈合,還有青椒溜肉段,豆腐結燒肉,木耳炒肉片,南瓜炖豆角,地三鮮。。。。。。”
燕九如咽了下口水,這麼多好吃的菜裡,小護士能給他挑出那樣兩個清湯寡水的也是下了苦力了吧。
不管了,反正大不了他自己補錢。
“來個青椒溜肉段,地三鮮,紅燒鲫魚,在來一大碗米飯,行不?我帶錢了,就是糧票不一定夠。”
大師傅見傷員從病服的口袋裡摸出幾張一元的錢票,忙擺手道:“用不着,你在單子上簽字就行。”
燕九如在食堂可算吃上一頓飽飯。
卻不知道病房裡找他都找瘋了。
***
“人呢?”
有關部隊的大領導加上随着他們來看護的燕爹和燕大娘,加上主治大夫、醫院領導,一群人面對空蕩蕩的病房和一份看着對于傷員來說有點過于簡單、少量的飯菜。
“誰負責這間特護病房?”
特護病房都是有專人專護的,每個傷病員都有自己的專職護士照料,為的就是及時掌握傷病員的情況和更好的養傷。
結果,現在傷員沒見到,護士也沒影兒。
王院長忙去病床頭找來傷患詳情單。
詳情單上除了傷員的基本資料,受傷和治療情況,還有專職護士和照料細節等信息。
專職護士一欄裡寫的是:李春雨。
飲食欄裡是:加強營養,建議補充奶、蛋、雞、淡水魚和豬牛肉、大棗、木耳等補血、補元氣的食物;
忌口:辣、油膩、發物等。
不說别的,就看着床頭的飯菜,可跟補充營養有點搭不上邊兒,也就那幾口雞丁算勉強吧。
燕大娘實在憋不住,叨咕道:“哎呀,早知道吃這夥食,我該早點來給孩子做飯,九如飯量大,這些飯菜也就墊個底兒,不管飽。”
“李春雨是哪個?”王院長忙四下打量,結果病房裡根本沒人。
還是主治大夫帶着部隊領導的助手去走廊裡打聽了一圈,最後在六号特護病房裡找到了三号特護病房的護士李春雨。
***
面對領導的詢問,李春雨有點惱了,她再次扯出标準弧度的嘴角,端着形式化微笑道:“先頭我送飯來的時候人還在的。誰知道這會兒去哪兒了?可能、也許、是上廁所了吧。”
你一個特護病房的護士,自己負責的傷員都不見了,還‘可能,也許,誰知道’,王院長都替她臉紅。
她自己倒是挺無所謂的,尤其是看到人群裡的老頭兒和老太太,手裡還提着麻袋,背着簍子啥的,一瞅就是鄉下來的。
李春雨不由自主地揚起下巴,眼神兒都不瞟的。
心裡後悔當時過于沖動了。
聽見特護病房來了個年輕俊朗的小夥兒,以為撿到寶了,趕緊搶了這個活兒,誰知道竟是個泥腿子。
部隊領導當然不會這會兒跟一個小護士一般見識,而是對王院長道:“讓人趕緊找找。”
他可不能出什麼意外,這位很可能是改寫國家某段未來走向的一位英雄啊。
***
燕九如慢悠悠吃了頓飽飯,又在院子裡散了散步才回病房。
在走廊裡見到了出來尋找的爹娘。
“爹、娘!你們可來了!”
“。。。所以,你是因為一直餓肚子自己去找吃的了?”
燕九如不好意思地一笑,“來了這幾天第一次吃飽肚子,早知道自己能去吃食堂,就不麻煩護士同志了。”
說着,他打量一下空着的吊瓶架子,“今天還沒來得及打針,這下好了我爹娘來了,就不用我自己看着拔針了。”
這眼藥上的。
程政委和大領導審視地瞅了一眼王院長,都沒說什麼。
這無聲勝有聲的,王院長苦笑着,這是誰塞進來的人啊?
太離譜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