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速打量兩人一眼,明顯不是軍人,也不像公安,但能有武裝部新鮮出爐的持槍證顯然也不是一般人。
他往兩人腰間瞅了瞅,“請跟我來。”
列車長讓列車員繼續換票,他把兩人帶去列車長的辦公室,其實就是一間小小的隔間。
列車長仔細核對了兩人的持槍證和所持有的槍彈型号數量,對得上号,才問道:“執行任務還是?”
燕九如看着對方,沒說什麼。
列車長明白了,不能說就是保密,既然如此,他見兩人年輕,還是叮囑道:“遇到什麼需要協助的,可以找我們。夜間注意上下鋪和來往的人。卧鋪車廂也不是沒有小偷小摸的。”
甚至有的小偷還專門想法子到卧鋪車廂行竊,畢竟這邊的人明顯比硬座那邊的有錢啊。
“到站前半個小時會換回紙闆票。上廁所過來這邊上。”
倒不是為了方便他倆,而主要是為了槍支安全。
燕九如謝過列車長回到鋪位。
正好對上幾雙打探的目光。
見兩人好好的回來,頓時都轉了頭,若無其事一樣。
***
火車路過一片農田,如果是春夏甚至秋天都一定很好看。
可惜,現在是冬天,外面除了大雪蓋不住的雜草和偶爾裸露的黑土地,基本看不到什麼景色。
“車窗好像有點透風啊~”
陳茵坐在下鋪靠窗的地方,身上裹着被子,還是覺得有點冷。
車廂裡沒有暖氣,連列車員都帶着棉帽子,兩人慶幸沒有換上新買的呢子大衣,不然早凍出鼻涕了。
燕九如起身把上面的被子也拿下來給她披上,又擰開軍用水壺看了看,都凍成冰坨了。
“我去搞點熱水。你自己注意些。”
陳茵也帶着槍,窗戶有縫隙是冷,但門邊不夠安全,兩人都還是靠窗更穩妥。
好在,兩人出門的時候,他娘非給熬了濃濃的姜糖水,現在是凍成一坨了,他還是可以想法子加熱一下的。
燕九如拿着兩個軍用背壺去了餐車,幾分鐘後空着手回來了。
“怎麼?”陳茵用眼神兒詢問。
“沒事兒,一會兒列車員送水給帶過來。”化冰帶加熱,咋也得半個小時,他不可能在那兒等着。
有列車員主動幫忙,他就先回來了。
***
“兄弟,你們到哪兒啊?”對面下鋪的男人帶着笑容搭話。
燕九如也不是誰都不搭理的,他道:“去燕城。”
華國的首都在燕城,也是這趟車的終點站。
“終點站啊,那挺好,下車不用着急忙慌的。”
“我是首都毛紡廠的,姓汪,你們是去探親啊?”這人還挺健談的。
“我姓燕,和我愛人去首都辦事兒。”
再具體就不能說了。
對方也是有眼力見的人,忙道:“原來是小兩口啊,看着沒多大,想不到都結婚了。”
燕九如一笑,“我們孩子都一歲了。”
現在都說虛歲,剛出生的孩子就算一歲,壯壯翻過年都算兩歲了。
“哎呦,這可真看不出來。”上邊鋪位的人也跟着搭話。
***
交談中,這小空間裡的人很快就熟識起來。
首都毛紡廠的汪同志是采購員,他們雖然是毛紡廠卻也不僅僅生産羊毛産品,也加工駝絨毛毯和大衣啥的。
但毛的原料供應不足,他們這些采購員得到處跑去找貨源,而他這次就是剛去了内蒙,回來沒買到直達的車票,轉了趟車才買到這趟的票。
“嚯!内蒙啥樣啊?是不是遍地牛羊?”
這年月去過内蒙的人少之又少,一時間,不但他們這個小空間的,邊上的兩間也都有人湊過來閑聊。
大夥兒都殷切地看着汪同志,希望他給介紹介紹。
“哎,是不是那邊天天都吃牛肉羊肉?”
還有人問:“是不是他們都騎馬上班、上學?你會騎馬麼?”
汪同志翻個白眼,這話他聽太多回了,已經無語至極。
他矜持地端起印着‘燕城第一毛紡廠’字樣的搪瓷缸子,揭開蓋子,蕩一蕩新沏的茶葉,‘噗、噗’吹一吹熱氣,抿上一口熱茶,拿足了範兒,才道:“牧區的話,确實牛羊多,遍地跑也不是沒有。
至于每天吃牛羊肉,想啥呢?全國人民哪個地方能每天吃肉啊?農民種稻子、麥子也沒見誰家能天天吃大米白面的,還不是都一樣?
騎馬上班、上學的倒是有,不過如果是城市裡,那也跟一般的地方一樣,條件好的騎自行車,沒條件的走路或者坐公交車,坐牛車的更多。”
他耐心地打破了大家的幻想,衆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幻滅。
占了燕九如下鋪的那個同志嘀咕道:“唉,我還以為是遍地牛羊呢,看來也分地方啊。。。。。。”
汪同志也曾經有過同樣的美好幻想,想了下安慰道:“如果夏天有機會去的話,那倒是能看到你說的場景,基本上牛羊一片一片像雲朵似得,在綠色地毯一樣的草地上慢慢移動,很美。”
“哦?冬天也像殺年豬一樣都宰了吃肉了麼?”
汪同志白眼都不翻了,直接用鼻息噴他,嗤笑道:“想的可真美,那是重要的國家财産,還過年宰了吃肉?誰敢宰?誰敢吃?”
“隻有凍死的牛羊才能吃,其他的養到來年生崽子,剪羊毛,擠奶,樣樣都是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