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背貼胸膛,包餃子的姿勢。
陳生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李淩身前,兩隻袖口繞後綁在自己腰間,嚴嚴實實,一點風都沒有。
陳生怕李淩擔心,又解釋了一句:“我隻能看見你的後腦勺”。
“這樣就不冷了”身後人半笑着說。
溫熱的橙子的味道……可能是因為生病的緣故,李淩困意襲卷,後腦勺沉沉落在後背之人脖間,這塊地方很暖,李淩忍不住側了側腦袋拱了兩下,稍微打起了些精神。
“你有沒有想過在衣服制作面料上下功夫?”李淩指的是陳生的手稿。
陳生悄無聲息攏了攏蓋着兩個人的外套,靠得更近一些。
“仔細說說。”
“這一塊可以用其他面料,綢緞之類的……有試過嗎”
陳生一愣,迪奧某場秋季男裝采用過類似的創意,但是李淩不太可能關注到這些秀場資訊。
……
對無任何現實依撐而迸發出來的靈感,世人一般冠以“天賦”。
“這個想法很好,不過有個牌子已經用過了,我再怎麼創新也可能會被诟病抄襲”。
陳生實話實說,青花賽不像其他小打小鬧的服裝設計大賽,“青花”這兩個字以後是要打響名聲走到國際的,那“青花獎”的獲得者自然不能陷入類似的争議。
“好吧”。李淩說:“你原本的方向沒有問題,隻是位置上可能還需要斟酌。我一時半會兒也沒有什麼主意”
陳生手覆上李淩的額頭,問:“老李什麼時候到?”
“快了吧”
李淩打了個哆嗦,陳生下意識又貼緊了點兒。
暈乎中李淩本意識不到兩個人舉動親密,直到陳生步步靠近,結實的心跳聲從後背傳到耳膜。
李淩的心跳聲也加速了,陳生能感受到。
……
陳生自知不妥,正想往後稍稍分開些,李淩抓起他的手放了個東西上去,連帶一張稿紙。
“給,繡好了”李淩說。
陳生訝然,正是繡花手帕。
沉默百分之九十九代表委婉的拒絕,僅有百分之一的概率在躊躇着如何點頭回應。
那百分之一現在就在懷裡,他說:
“陳生,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喜歡是什麼,我從來沒有經曆過,所以不知道。我不知道,所以我正在努力嘗試去理解這件事情。”
“你這幾天的線稿畫得有點亂,我猜是不是被這件事情影響到了,不要這樣。決賽在即,我希望你能拿獎。”
直白又真誠。
心理學上有學術詞稱“可愛侵略症”,指人類看到毛茸茸時,會同時産生一種想要擠壓這個可愛對象的沖動。
陳生此時此刻就中招了,臉一下子埋在李淩肩窩裡,臂彎一收将人抱得更緊,越來越緊,話像冒泡一樣不斷往上竄,最終隻出來了兩個字:“李淩。”
李淩肺被揪緊,嗆了幾聲:“咳咳……咳我要被勒死了”。
“小孫!小孫咋咳嗽了!”老李的聲音。
“爺爺到了。”
陳生沒動。
李淩稍稍掙脫了一下,重複:“爺爺到了!”
陳生眷戀地在李淩耳後吸了一口,随後抽身:“那,我走了?”
“決賽加油,拿着獎杯來”。
李淩看見影子走遠,小小聲自己對自己說:“或許那時候我能給出答案”。
陳生把繡花手帕小心翼翼揣在兜裡,重複看了三兩遍确認在口袋裡,才安心開車回學校。
正值黃昏,心中雀躍,陳生沒忍住“哈哈”笑了兩聲,手輕輕拍打着方向盤,勢如從黃昏開到朝陽。
季明工作室裡。
陳生将手帕放在右上角,李淩的繡花手稿連同自己的參賽手稿平鋪在中央,左右來回看,他決定把李淩的設計加到作品中去。
……
八點鐘聲響起,陳生畫完了。
季明推開門,裡面燈原本是黑着的,還以為沒有人。
“哎喲!陳生你就隻有一個老師!對我好點吧!”季明捂着自己的心髒。
“不好意思老師。”陳生吹吹紙上的橡皮屑,遞給季明看:“這次終稿真的定了”
季明沒把重心放稿上,更驚訝于陳生的狀态怎麼短短一個下午全回來了。
“我說你怪啊”。季明雙手抱臂,質問道:“從上個月,不對,上上個月開始,每天下午放學不見人影。到底去哪了?如實招來!”
陳生眯着眼睛笑:“去取經”。
季明沒停下抱怨:“好歹跟我打聲招呼啊你”。
“那,我拿個青花獎當作賠禮?”。陳生心情很好,有段時間沒見他這樣笑嘻嘻的,季明本就是裝裝樣子,看到他這樣也就作罷不追究了。
“拿好”。季明把稿子遞過去,“别太自信我跟你說,人家比你早走十幾年路呢,别掉以輕心”。
“對了”。季明忽然想起來,說:“這層樓的監控不知道為什麼壞掉了,你平時要走的晚記得關好門窗”
陳生擡頭看,門口那監控攝像頭果然沒亮起紅點。
……
陳生拉開抽屜翻翻找找,李淩給的那張明信片還在。
“怎麼了?”季明看陳生神色有點緊張。
“沒什麼”。陳生說完,把所有參賽手稿連同明信片這些貴重的東西一同鎖進一個小盒子。
……
這幾日,十個決賽選手成衣作品全都已經送審評審團,空氣四溢緊張,個個繃着神經等待結果。
焦慮、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