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花應該盛開在炎熱的季節,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裹着冷風進來,這種反差令人不寒而栗,果不其然,李淩打了個冷顫。
“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裡?”李淩問。
“路過,想起來有些比賽的事情和你說”。陳生收緊了李淩随意披在身上的棉被後略過他,環視了一周後徑直往廚房走去,拿起水壺接水,燒水,輕門熟路。
撒謊,李淩心想,上次是林江青送的他回家,怎麼可能順路來到這裡的?但眼下這些推理都沒用,因為陳生生氣了。
公寓的燈很暗,李淩圖便宜住了一個設施一般的小單間,燈泡還時不時會滋滋作響,不過李淩可以肯定這是入住以來燈泡最暗的時候,不然陳生這麼大一個人站在廚房門口,一點臉都看不見。
“什麼比賽的事情?”李淩覺得自己要暈過去了,明明隻是低燒,怎麼現在感覺把腦子燒糊塗了。
陳生沒說話,整個房間裡隻有熱水冒泡的聲音。
“水燒開了,先吃藥。”陳生端着水過來,三兩下翻出幾粒藥片然後遞給李淩。
李淩看了他一眼,沒接過來。
“水還很燙,不敢喝。”他甚至都沒碰到水杯。
陳生輕吹了幾下,抿了口,說:“不燙。”
唇印還留在杯口,很淺很淺,李淩拿過藥片吞進去,猛灌了一口水,人帶着被子轱辘回床,多虧燈光昏暗,耳根的紅暈并不顯眼,偏偏陳生站在了最亮的地方。
“那個地方我剛剛喝過了。”陳生貌似一定要在這件小事上要個說法。
李淩又轱辘了一圈,啞着聲音開口:“頭暈。”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陳生從前那些耍花招呼被眼前這個人學得明明白白,爐火純青。
“許州白怎麼在這裡?”陳生問。
這個得好好解釋,李淩下意識這麼覺得,于是認真道:“他送藥才來的。”
“我沒帶藥,是不是不太适合在這裡?”
“沒有。”李淩莫名嗆到了,清清嗓子繼續回答:“隻是我叫他帶了。”
“那為什麼不叫我?”陳生還站在原來那個地方,不依不撓說:“是擔心我忙,沒時間?還是擔心太麻煩我?怕我照顧不好你嗎?”
李淩聽到最後一句話愣了神,一股血湧上額頭:我是不是真的要燒暈過去了。
“你會嗎?”。李淩反問他。
李淩狀态不對,手腳往被窩裡收緊,身上陣陣發寒,比剛才更冷。
陳生脫下外套蓋上去,這個房間甚至連一台空調都沒有。
“會。世界上最會。”
李淩回來的時候沒換衣服,出門那一身穿着躺在床上,口袋裡還裝着那張明信片。
眼睛又幹又澀,李淩眨巴了幾下睡意更沉了一點。
“你剛才說什麼比賽的事情?”
話題轉移得太過生硬,不過頭上的壓迫感持續了兩秒後就消失不見了,陳生拿出手冊翻開到某一頁。
“賽事頒獎機制改了。”
李淩“嗯”了一聲,眼皮沉沉耷拉着快要垂到眼袋下面去,不願意掀開一點。
“我初稿今明兩天可以交上去了,隻要不是臨時改主題,無所謂的。”
“終稿我可以看看嗎?”。陳生挪開了些手冊,就這樣看着他。
手稿備份了三張,兩張放在院長的小工作室,另外一張給王曉真沾得又油又爛,李淩早就扔了。
“明天把電子稿給你,這個房間隻有一個粗稿,還髒了。”
“怎麼髒的?”
......
“吃飯的時候不小心弄髒了,你還沒和我說頒獎機制是什麼?”李淩掩了掩被子。
曆屆青花賽隻有一次頒獎典禮,也就是決賽名單揭曉的時候,所有類目的獎項一起辦法。但是現在新機制規定從初賽、複賽到決賽,每一輪都要進行獎項的頒發。
現在業内人士都在诟病這種機制更新的贅餘。自從陳生放棄本屆青花賽所有權力後,那一幫人開了幾輪會議說要追求什麼“卓越”“革新”,幾天談下來居然隻憋出個頒獎機制更新。
這決策一下,更多浪費的是選手的時間,本來初賽一過就可以安心準備複賽了,可現在卻要騰出額外的精力去應付這種虛有其表的頒獎。
“我本想提醒你稿子的進度要提前,不過你已經完成了,所以影響不大”。
被子裡的人默不作聲。
“李淩?”
“這個内搭是蕾絲的嗎?”李淩不知道什麼時候伸出小半截手揉搓着陳生的衣服。
“不是内搭,和毛衣連在一起的。”
“...這麼好看。”李淩小小聲吐了這幾個字出來,呢咕噜地聽不清他說什麼。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