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約好了在休息室見面。”陳生哽着聲音,同樣隐忍着怒氣:“但是你沒有接電話。”
“是,我們約好了在休息室見面。”李淩說:“但是我也跟你約好了在休息室等我。”
“你很不擅長等待嗎?”李淩覺得自己太失态了,三年以來,毫無長進。
陳生咬緊下唇,烏雲在臉上鋪天蓋地蔓延開:“你覺得我很不擅長等待嗎?”
路燈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冗長,贅餘到地底千萬深丈,半空開始飄零塵霜。
就這樣北京迎來了第一場初雪。
“是。”如果隻是流眼淚就能把三年的酸楚揮灑幹淨的話,李淩不由得喊出來:“是!你是忘了嗎?還是你根本就不知道?否則我等了三年!為什麼等不到你的回信!”
這句話猶如一擊重錘,将陳生心裡砸出了個天坑,他逐漸是意識到分離的這段溝壑是否在兩個人都不知情間被誤會填滿,以至于兩個人亦步亦趨,連相見都走得格外艱難。
陳生不由分說地上前抱住李淩,他哭得這樣大聲。
“我錯了。”陳生收緊臂彎,繼續道:“是我錯了。”說一句親一下李淩的額頭,不管懷裡的人怎麼掙紮:“什麼回信?你什麼時候給我寫了信?是我錯了,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告訴我,好不好?”
李淩臉悶在衣服裡,抽泣道:“三年前我走的時候,聯系不上你,老李這個傻老頭,給錯電話了。”話說的斷斷續續,一卡一卡的。
“我知道你會來找我,就,放了一封信在裁縫鋪。”李淩的手心用力攥着陳生的衣服,傾訴道:“你不知道嗎?你是不是以為我不告而别?”
“那天貨車軋過馬路,你以為你說的話我拒絕了嗎?”
就算發動機轟隆路過,你說你喜歡我,滔天的情意,你以為我聽不見嗎?
天呐,陳生沒注意到自己說出了這兩個字,如果心髒跳動的聲響會影響一個人的聽覺,陳生覺得自己已經震耳欲聾。
三年前李淩的信他确實沒有收到,盡管如此他仍然等待了三年,三年之中每每秋天劃過四季,影子存在的時間越來越短時,他有時候會問自己這樣做的所以然。或許是上天垂憐他縷縷自問自答,現如今終于讓自己編織的美夢成真。
“三年前我去了裁縫鋪,可是我沒有看見那封信。”陳生忽然笑了一聲,揉捏着李淩的耳垂,繼續說:“我都快要把鋪子掀翻了,除了木頭以外什麼都看不到。但是,是我錯了。”
李淩臉還埋在眼前人的肩窩裡,沒說話。那信去哪裡了?早知道是這樣的話,應該回來得更早一些,李淩心想着,在等陳生那一句“你可以原諒我嗎?”如果他說的了話,李淩一定會立刻,馬上原諒他。
誰知道陳生捧起他的臉,冰天雪地裡聲線出奇地柔和:“我可以親你嗎?”
李淩吸了一下通紅的鼻子,有些沒反應過來:“什麼?”
陳生沒等他同意,吻已經落到李淩的額頭,吻到眼睛,撫過臉頰,在嘴唇上方遊離着停留了許久,貪戀地離開,是吻到手心。
“你笑什麼。”李淩紅着臉問。
“我不知道。”陳生雙手又緊緊環上李淩的腰,興奮地喊了一句:“我不知道!”
“你剛剛為什麼不親我的嘴。”李淩說着,反過來捧起陳生的眼睛,像小雞一樣往陳生的嘴唇啄了一下。
“.......再親一下。”陳生懵圈中的神态逗得李淩“噗嗤”一聲。
“不親了。”李淩說着,趕緊把臉埋回肩窩,死死箍着陳生不讓他動。
“親。”陳生的聲音透過衣服傳到胸腔,悶的格外沉實,李淩很喜歡聽陳生這種低八度的聲音,讓他覺得格外性感。
李淩微微擡起頭,并不打算親,牙齒找準了位置,在陳生的脖頸間輕輕咬了一下。
“再咬一下。”陳生吞咽了一下,聲音比剛才還要嘶啞。
“不咬了。”李淩笑着說。
不知不覺的是,三年前的積雪已經在檐角發出細碎的崩裂聲,影子在雪地上重疊成完整的圓,所有未凍僵的心跳都在今晚等待第一片雪落下。
今年是暖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