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想的不能說出來,林瑾轉慫為兇:你騙人,這根本就不是上藥!
謝凝雲點頭。
“嗯,不是上藥。”
承認了吧!謝凝雲其實是在報複他不聽話吧!
壞人!
但是為什麼謝凝雲嗓音喑啞,眼眸沉沉的。
像是痛苦,又不像。
應該是在忍疼吧,舌頭受傷還是很難受的。
就算他不怎麼怕疼偶爾咬到舌頭也不得勁。
林瑾又消下氣焰:剛才把你咬疼了?
“嗯。”
林瑾:那我讓你咬回來。
喉嚨微滾,将腥味咽下。
謝凝雲輕笑一聲,“真的?”
林瑾:不騙你。
别繼續生他的氣就行。
他們的友情基礎不深,經常鬧矛盾說不準就會如周錦所說,某日到了無可轉圜的地步。
林瑾都擡起下巴做好準備了,卻見謝凝雲蹲下了身。
這是要做什麼?
林瑾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身下一涼。
“欸欸!”
耍流氓啊!
一時不防褲子居然被扒下來了。
林瑾隻來得及死死揪住上身唯剩的中衣一角按住最重要的部位。
“怕看?”
林瑾羞憤欲死,點頭。
“都是男子,怕什麼?”
謝凝雲的視線在他遮擋的地方掃過。
都是男的也不能這樣!
而且當然是怕……比謝凝雲小。
招笑。
聽說那裡是和手的長度差不多的。
林瑾看了看謝凝雲搭在他腿上的大手,又看了看自己盡力伸直也比不過的手。
少年漲紅着臉不說話,謝凝雲不逗他了。
“不看你的,放心。”
話說着,他分開林瑾沒知覺的腿。
灼熱氣息在腿内側靠近,明明沒有感覺了,林瑾卻覺得左邊腿根像是被火燒了一般。
好滾燙。
少年的小腿都那麼軟,腿根内側果然更是輕軟如雲。
捏了捏一塊還算完好的肌膚,謝凝雲很快仰首。
“咬完了,疼麼?”
林瑾垂眼看着膝前的人:不疼,但是感覺好燙。
……有點說不清是哪裡燙了,現在渾身都挺燙的。
如果他能發出聲音,那一定細若蚊蠅。
“還有知覺,看來并未癱瘓,确實隻是脫力了。”
謝凝雲面色正經地起身,眼神卻又明又暗不停閃爍流連。
不過林瑾隻顧着低頭看腿上的咬痕。
……是咬痕嗎?都沒什麼痕迹,隻能隐約看見一圈淺淺齒印中間的水色。
齒印中間為什麼會有水色?
林瑾想不明白,不過謝凝雲不愧是他好兄弟。
明明因為生他的氣親他惡心他,結果被他咬了還不忘惦記檢查他的腿傷。
話說他們不是都扯平了嗎?謝凝雲又在生哪門子氣?
思緒不知怎的越飄越遠,林瑾一想到邊羽可能也會被謝凝雲這樣對待過……
不行不行,不能想了。
一想就想把邊羽刀了。
然後把謝凝雲鎖起來,讓其一直像剛剛那樣跪在他膝前仰看他。
如果方才謝凝雲沒耍流氓的話……
他其實挺愉悅的。
但是現在不穿褲子的樣子有點窘迫。
他面紅耳赤着高興不起來。
謝凝雲可能看出來了,因為下一瞬林瑾就聽他道:“我出去喚個侍從來給你換衣。”
聲音有點啞,還有點急。
說完就走了,也不知道在急什麼。
明明丢臉的人是他。
……話說他至今沒問謝凝雲一件事。
怎麼看着他突然從怯懦地被欺負到揍人不手軟都不驚訝呢?
算了,管他呢。
不影響謝凝雲會可憐他幫他就行。
因為打架受傷了也是該被可憐的。
-
後半夜裡下起了小雨。
待天光大亮,雨勢已然滂沱,不停歇地沒有疲軟的迹象。
于是林瑾下午就聽從縣衙回來的謝凝雲說文竹堂的學生都留在了蕪城裡,等雨停了才會回去。
彼時林瑾端着晚膳後侍從要他喝下的藥遲遲沒動。
而謝凝雲換下濕履,坐在榻邊給他腿上淤色揉藥。
感受着窗外悶熱水汽往室中鑽着,随着灼熱力度與藥酒味碾開。
少年有一搭沒一搭地攪合着手中湯匙。
聽着謝凝雲話落,他拿着勺子在碗沿敲了敲。
等人看來,他問:蘇行瑾呢?抓到沒?
“關起來了。”
林瑾:那你是不是過幾日就要走了?
“誰說的?”
林瑾:我猜的。
林瑾:你走的話能不能把我也帶走?
一邊将少年褲腿拉下,用幹淨巾帕擦拭着手中濕膩。
謝凝雲嗓音疏淡,一邊問他:“還有半年就畢業,你不聽學了?”
林瑾搖頭:聽學不就是為了做官嗎?我不想做官,不聽了。
謝凝雲:“也不回家?”
林瑾:不回,我要和你去北地,到時候你能不能給我個屬官當當?
“可以。”謝凝雲唇畔牽起了笑,“你這是想跟我回家?但是會不會有點太早了,不若等我去拜見過伯父伯母再說。”
含着點漫不經心的嗓音,這隻是随口逗弄少年的話。
畢竟就算昨夜親過,但兩人今日都心照不宣地裝成沒發生過一般。
……也不算是裝,謝凝雲方才進來見林瑾時還略有緊張。
然後在少年平靜的眼眸中趨于沉寂。
林瑾根本沒在意那個吻,或者說是不懂。
就像他不明白他充滿占有欲的言行多有歧義。
所以理所當然的,少年現下也聽不懂他的話意。
林瑾皺眉:你見他們幹什麼?我自己給……給家裡去信說明就好了,你隻管帶我走便是。
如果不是還有養恩要還,他連去信說明去處都不想。
“你的意思是想私奔?”謝凝雲問。
林瑾:“嗯。”
低笑了一聲,要不是謝凝雲知曉此‘私奔’非他想的那種‘私奔’。
倒還真有點心念意動了。
畢竟要光明正大拐走林家千寵萬愛的幼子着實不是易事。
薄紅的唇勾起,冷清眼底染上笑意,将疏淡俊美的面容添上幾分恣意随性。
林瑾知道謝凝雲長得好看,笑起來更好看。
可是現在不是他該笑的時候!
林瑾放下湯匙伸手戳了戳謝凝雲的肩膀。
……然後指尖就被握住,刮蹭着擠進他的每個指縫裡。
繭輕輕磨到了他已經脫落結痂的薄嫩處,激起陣陣癢意。
令人渾身驟然一麻的戰栗中,他聽見謝凝雲說。
“現下隻是把蘇行瑾關起來審問昨夜的事,審問完他會和學生一起回學宮。”
“所以,我暫時不會走,私奔的事擱一擱。”
林瑾有點呆:他不是逃犯嗎?放他幹什麼?不找玉玺了?
“他向來謹慎,玉玺不在他身上,在沒确定玉玺的下落前不會有人拆穿他的身份。”
粗粝的拇指在十指相扣的能動範圍中上下摩挲着。
林瑾忍無可忍地抓緊。
他問:可是你們昨天去了那麼多人,他們還被我與齊少楠聽見了造反的話,蘇行瑾如果真是個謹慎人的話應該已經有了警惕心吧?不早點把他抓住不怕他和五年前那樣又跑了嗎?
“怕什麼?昨夜縣令是借巡城維護百姓治安之時瞧見畫舫起火的名頭才登船的,而我又未曾現過身,至于你,他今日倒是先問了你的供詞才招供,縣令隻說昨日你喝醉了,今兒個醒來什麼都不記得了。”
林瑾想知道,謝凝雲便解釋,這些東西都不用瞞着他。
“所以如今學宮明面上還算安穩,也無有來路不明之人在内,他為何要跑?就算跑,也不過兩條出路,一是立即獻玉玺于何西王,再随去河西,二便攜玉玺潛逃,受多方追捕,死路一條。”
河西王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将要到手的東西飛走了……
朝廷都知道派人來蘇行瑾現身之處把守,河西王豈又不會。
林瑾費解:可是你都不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且謀反的話不止我一個人聽到了,你怎麼會想出我不記得了這種話?他能信嗎?
他不是唱衰謝凝雲。
隻是有點擔憂。
“沒問你就不能知道發生什麼了?”
謝凝雲垂眼,“齊少楠昨夜就醒了,當着周錦的面說了來龍去脈,還感謝他幫着你去解決‘刺客’。”
正是齊少楠的話極大地安撫了一言不發的周錦。
使他第二日開口詢問了林瑾的供詞後旋即招供。
可這些都不重要。
謝凝雲從少年指間抽出,然後把玩着再一次青紫交加的纖細手指。
“他說你本來能逃,但不知為何闖入室中與那刺客又是搶刀,又是肉搏……”
本來以為少年是着了周錦的道。
卻不曾想從始至終都是自讨苦吃。
手背的傷才落疤,又添新傷。
一雙好看的手變得可怖到令人心驚。
謝凝雲掀眼問:“林瑾,你不會疼嗎?”
笑意不知何時斂去了,冷冷淡淡的眼眸像淬着冰。
林瑾抽不出手,隻能閃躲着謝凝雲的視線。
他說:會、會啊。
不會。
但他可沒忘之前還和謝凝雲說過手疼。
“那為什麼在看見齊少楠受傷後不逃?”
林瑾舔了舔唇:之前我落水後不以為是周錦救我嘛,當時就想着周錦房裡出現個帶刀的人,可能是遇刺了……想報救命之恩。
謝凝雲看着他,“為了報救命之恩,你能連性命都不顧?”
林瑾搖頭:沒有,隻是覺得二打一說不準能打過,誰知道齊少楠那麼弱不禁風。
那點本事淨用來欺負他了。
說來随着查證,林瑾倒是發現自己除了在墜馬的事上吃虧之外。
别的地方好像都沒吃過虧。
以齊少楠為首欺負他的五個人隻是因從前單獨欺負他的時候沒讨到好,才聚在了一起。
現在也得到了惡果。
好像處境沒他剛醒來時所想的那麼糟糕。
甚至現在還能狐假虎威仗着謝凝雲而勉強融入到同學當中。
……當然,除了謝凝雲,他誰都不想與之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