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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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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珠如秋風掃過的落葉撲簌簌落下來。

司馬業提着血劍,嘲道:“自古以來,哪有女子做皇帝的道理?你見先皇是個女子,便生了這等龌龊的心思,觊觎親弟弟的皇位;你這一身恩寵,不過是我順手施舍的。哪成想養虎為患,竟讓你以為我要立一個女子當儲君。”

血還在流,浸透了衣袍,順着指尖滴到貴不可言的絲毯上。已經分不清哪些是被撕裂的手臂上的血,哪些是新添的手上的。

不知是已經痛得麻木,還是自幼以來的慈父轟然倒塌;司馬信竟然有了氣力,她用手背撐着起身,跪得闆闆正正,挺直後背,視死如歸得比江初照還要壯烈。

“父,”音未出口,她改口道:“陛下,獵場之上那隻虎,是臣豢養以備今日弑君之用。”

而今夜的驚雷終于劈到江初照身上。她終于體會到司馬信在階上轉身那一刻的心情。不,比那更痛徹心扉;難以接受。算無遺策的江初照終于有了意料之外的事,但比起司馬信的一心求死,她更甯願方才那一劍刺穿喉嚨。

那個雲淡風輕,靜水流深終于慌亂起來。旋渦攪動着思緒,不安地翻騰的魚激起水花。她難以置信地擡起頭,目瞪口呆地看向司馬信。

就連司馬業也未曾想到司馬信會如此意氣用事。

有些話,一出口,便收不回來了。

此言一出,弑君殺父的罪名便坐實;那個恭順孝悌的司馬信便會被口誅筆伐;而那個在青州毫不猶豫地斬了對子罵父的五殿下,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她揚起下巴,似鶴飲露後仰頭沐陽。淡然道:“陛下,将圖謀弑君殺父的臣子斬首示衆吧。”

司馬業被她這句話激得一怔,而今夜的雷反噬回來,劈得他身形不穩。他連連後退幾步,堪堪用劍才穩住身形。“你是在挑釁朕?你以為朕不敢。”

他太清楚那隻虎是誰做的局了。

江初照也未想到司馬信如此剛烈,她骨子裡太傲了。

甯為玉碎不為瓦全。她司馬信不要施舍而來的任何東西。一身骨血,還了便是。

司馬信閉上雙眼,坦然受之。“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陛下,”江初照一把按住司馬信的手腕,起身道,“今日獵場,皆臣所為,請陛下明察。”她生怕司馬信又說什麼激怒尚在愣神的司馬業,不敢讓話有間隙,“陛下,虎毒不食子。都是逆臣一人所為,請陛下明察。”

“滾下去!”司馬業已是急火攻心。手中的劍被他毫無章法地摔在金磚上。

江初照急忙起身,去扶司馬信。她輕聲喊:“殿下。”不知道将手落在哪裡。

司馬信紋絲不動。

江初照急了,“殿下,”她怕司馬業反悔。看着她濕漉漉的薄蟬雙翼,也不自覺紅了眼眶。

是啊,她們瞞得她好苦啊。

“殿下,”她跪在司馬信身旁,垂首不讓她看見自己連成線的玉珠。她額頭輕抵在她肩頭,“求殿下讓臣先去。若殿下執意為玉碎,臣懇請殿下,讓臣先去。”

江初照甚少有失态的時候。至少這是第二次。連父母親去世都未曾有。她不懼怕死,相反,太害怕活着了。不知道怎麼去面對活着的人。要如何面對崔玉棠,賀循,周疏。天下之大,她要何去何從,要如何把江歸孤身留在洛陽,有什麼顔面回去見老師。

更重要的是君子之約,不能負。她不能負司馬信那一聲“知己”。

她可以死一萬次,但司馬信一定要活着。

她雙肩開始輕顫,這是她第一次無可奈何。她不能在蒙蔽司馬信之後,還拖着她出大殿。拖着她引以為重的尊嚴。

“殿下,”她用灰撲撲的衣袖擦幹臉上的淚水,“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殿下府中,有輾轉反側之人。癡心人,不可負。”

不知司馬信是不是輕輕歎了口氣。她輕輕推開江初照,撐着站起身,血劃過骨節,一滴一滴,落在來時路。

“陛下,”崇德殿中,高健魂飛魄散地一聲驚呼。那個睥睨天下的帝王,就這麼孤零零地躺在玉階前。

東方啟明高挂,被洗過的天空還殘留兩三點星;秋聲尋不到,階上梧桐新蟲少。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宮門。

崔玉棠已經備好了馬車。見緊閉的宮門拉開一條縫,邁着小而快的步伐迎上前去。

自森森中走出一人,裹着黑夜殘留的幕僚。她的目光錨定在被淚花了血漬的臉上,随着那人前進的步子往下移。刺鼻的血腥味漸濃地鑽入鼻腔中,臂上的溝壑,濕漉漉的雙手和衣袍,她蓦地紅了眼眶,撬開唇齒顫出兩字,“殿下,”看起來也是一夜未眠。

焦慮和擔憂自見到司馬信的那一刻起,像塵埃落入水中;但司馬信冷淡的态度,将她的期盼和見到她的雀躍漸漸沉入水底。

崔玉棠把手帕在指上又絞了一圈,目光由遠及近,再由近及遠。

她跟随司馬信踏上馬車。已入了車廂的司馬信轉身,灰蒙蒙的目光與她對視,見她彎腰擡步,便要伸手關上車門。

“承願,”崔玉棠雙手扶上廂門,“我不進去,你别動。”細柳葉尖挂不住秋霜中的露珠,她先是垂頭,又偏過頭,擡起手背擋住臉。

司馬信不願應,轉身坐在車廂角落;她靠在車廂油壁上,輕輕閡上眼,就這麼大剌剌地将血染成的濕漉漉的衣裳給她看。

那一雙春水打磨的上好的纖纖玉手沾滿血污,觸目驚心的十幾道口子。她看起來累極了,卻乖巧地坐在那裡;像在等人來,又像尋了一個安靜的角落撫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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