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一次殺人,鮮血濺在臉上,惡心到想吐。
我仔細打量着懷舒,其實将南疆剩下的所有将士交到懷舒的手中,我一直都心存疑慮,哪怕我當衆來了個反對者殺雞儆猴,我心裡從未對懷舒放下戒備心,真是巧了,他竟然将自己出生不久的女兒送到我這裡,這豈不是他送來的把柄!
原來我也可以這樣冷血,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一個什麼都沒有做過的嬰兒,在我眼中竟隻是日後要挾懷舒的棋子!
這真的還是我嗎?
我沒有拒絕,淡聲道:“她叫什麼名字?”
懷舒道:“她還沒起大名,她娘倒給她起了個小名,叫喜鵲。”
我用手戳戳她胖乎乎的小臉蛋,笑着道:“喜鵲喜鵲,明日你就跟我去長安城了,這樣吧,既然她跟着我去長安城,我給她取個名,就叫安,山安怎麼樣?”
懷舒垂着頭,看不見他的神情,良久才道:“殿下能給小女賜名是她的福氣。”
就這樣,山安成了我的義女,後來我又封她為靜安公主,留在宮中與小司晟作伴,兩人倒是青梅竹馬的長大了。
比起後來後來的順遂,我帶着司瞻的棺椁回到長安那日可謂是血雨腥風。
我向來不問朝政,朝中全無勢力,讓我輔佐小皇子臨朝,朝中一片嘩然,比起我這千嬌百寵什麼都不懂什麼靠山都沒有的長公主,他們更願意支持太傅之女當今皇後小皇子生母的皇後。
朝中各個勢力吵來吵去,司瞻都已下葬多日,他們依舊在朝堂上堅持皇後臨朝,不過比起他們的聒噪,皇後與我都保持了沉默。
司瞻出殡那日,朝中滿朝文武無一缺席,就在要出發時,皇後忽然道:“本宮昨夜夢見了皇上,他想本宮了,所以本宮覺得去陪皇上。”說完,她将懷裡的小司晟放到我懷裡,鄭重道:“本宮将皇子司晟,将後梁後宮的一切都交給長公主殿下,請長公主殿下臨朝。”
這幾日我去尋皇後,她一直都躲着我,我以為她是怨恨我,恨我沒有帶回司瞻,可我沒有想到她竟然存了生殉的念頭。
皇後緊緊的握着我的手,她的指甲掐進了我的肉裡,疼,鑽心的疼,她對我輕輕搖頭,她滿臉笑意,笑着道:“長公主殿下,謝謝你把平安符給了皇上,隻是我太弱小了,沒有給皇上帶來平安,我保佑不了皇上,但我可以保佑皇上的天下。”
她攤開手掌心,上面是和我那隻一模一樣的平安符:“那日匆忙沒有送給皇上,今日皇上不忙了,我親手給他帶上,以後我會好好照顧皇上,你放心,長公主殿下,以後司家的天下交給你了。”
望着皇後越來越遠,我猛地驚醒,邊追邊喊道:“當年在清宮的那個人不是我,是皇帝哥哥,是皇帝哥哥啊,你知道了嗎......”
皇後沒有回頭,徹底消失在送行的隊伍中,後來送行的隊伍回來了,可皇後沒有回來。
滿朝文武再也尋不出比我更合适的人,我終于抱着小司瞻登上了九五之尊,我站在那裡,孤零零的一人。
終于,我的身邊再也沒有人了。
十月二十八日,司晟登基了,年号興安,八月司晟剛過了周歲,此時是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娃娃,而我,後梁的長公主,臨朝執政。
我執政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征讨南疆,但擺在我面前的是國庫空虛,無論兵力和糧食都不足,為了盡快的籌措銀饷,我決定賣官,哪怕是朝中的大員,隻要有銀子就沒有買不到!
太傅再一次跪在殿前求我追回旨意,那天大雨滂沱,我與司瞻自小敬仰的太傅,皇後的父親,一心為後梁綢缪的老臣跪在雨中。
我撐着一把傘,将傘打在頭上,打在傘面的雨神噼裡啪啦,半遮半掩我的聲音:“太傅,您不必相勸,我已經主意已定。”
袁亮痛心道:“殿下,您難道願意在史書上要留下罵名!殿下,當初先帝執意禦駕親征南疆,是老臣無能沒有勸住先帝,今日哪怕老臣不要這條老命,老臣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殿下誤入歧途!”
袁亮說完踉跄的從地上爬起來往殿外的柱子撞去,我一把丢掉傘,雙手上前扯住他的袖子,雨水落在我的臉上落在身上,澆濕全身冷的發顫,可我全身仿佛要燃燒一樣,大聲的嘶喊着:“那就罵啊,我不在乎,我要讓南疆血流成河,我要屠盡南疆所有人,我報仇有什麼錯!是他們錯了!明明是他們錯了!”
隔着剪不斷的雨幕,我們四目相對,大概是雖我太失望了,他隻是對我拱拱手轉身踉跄的走下台階,踉跄的消失在雨幕之後。
我一動不動的站在雨裡,我知道賣官會成後梁的千古罪人,我也知道他們買官是為了借朝廷的名義搜刮民膏,可是我能怎麼辦,我又該怎麼辦,眼睜睜看着留在南疆的将士去死嗎!眼睜睜的看着那些餘孽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嗎!殺了我的驸馬,殺了我的皇帝哥哥,他們卻安然無恙歲歲平平嗎!不過是留千年罵名,我不在乎!
我告訴懷舒給我打,給我狠狠打,打下一座城就屠空一座城,懷舒和唐家少主唐嘯聯手送往長安城的捷報越來越多,在我的默許下朝廷賣出的官職的價越來越多,越來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