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聶再次回到了鹹陽宮,将呂不韋飲鸩毒自殺的消息帶給嬴政。
嬴政聽後,他的神情不悲不喜,隻是環顧了四周,然後不可查覺的笑了一下:“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嬴政對蓋聶說道:“也許有一個人,比孤更在乎他的消息,你将此消息告訴她吧,”蓋聶第一次在嬴政的語氣中聽到了寂寞,“代孤在看她一眼。”
太後聽到這個消息後,重擊之下,神志徹底混亂,一會兒她覺得在趙國,一會她認為在秦國,一會她以為抱着是嬴政,一會她以為她抱着是與嫪毐的孩子。
太後這一次是真的瘋了,聞訊後,三年後抑郁而死。
嬴政看着說完依舊沒有離開的蓋聶,随口問道:“還有事?”
蓋聶雙手抱劍說道:“我的仇,已經報了。”
嬴政擡頭看向他:“孤知道。你是打算離開?不過你還有一條路,那就是留下來。”
蓋聶也看向嬴政,這是第一次正視嬴政,在不知道嬴政的身份之前,他不屑于留意這個少年,知道嬴政的身份後,他不能正視這位秦王。
但此時此刻,他想看盡這位少年,他是否值得自己留下?
蓋聶在等他的一個回答,一個說服他留下來的理由。
“你很強,”嬴政回答他:“而孤,需要這樣的強者,同孤一起同行。”
蓋聶忽問道:“大王并非等閑之輩,您的壯志到底什麼?”
嬴政站起身,走到沙盤旁:“六國的沙盤,終有一天,隻有一個名字,那就是大秦。那時天下之主隻有一位,那便是秦王政。”
蓋聶沒有說話,隻是看着眼前插滿六國的沙盤。
“你是不相信?”嬴政手臂一揮:“還是不相信,孤?”
蓋聶将目光從沙盤移到嬴政身上:“到那時,又會是怎樣?”
“六國畢,目之所及皆是大秦的國土,這片國土皆為百姓的樂土。”
蓋聶握緊手中的劍:“強者的樂土?”
嬴政卻笑着搖頭道:“大秦子民的樂土。”
蓋聶的瞳孔一緊,他難以置信的看着嬴政,他口中的那個世界,會不會,會不會就是無衣姑娘希望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裡,她可以去她想去的地方,去救她能救的人?!
時間不過一刹那,蓋聶就決定自此以後,留在這位少年身邊,用自己的劍同他一起去創造這個世界,因為少年說過他很強。
蓋聶向後退了一步,然後抱劍拜禮道:“我願意。”
嬴政看着眼前跪在自己面前的蓋聶,這是第一位相信自己的......朋友。
“好了,起來吧,”嬴政虛虛的扶起他,然後指着他手中的劍:“你似乎劍從不離身?”
蓋聶看着手中的劍:“明日我就不......”
“帶着吧,”嬴政與他錯身而過:“不傷己的劍罷了。”
春去秋來,嬴政迎來了第一個孩子,初為人父的嬴政,同孤身一人的蓋聶,在鹹陽宮的禦座上讨論孩子的名字。
“蓋聶,你剛剛看到沒有?他在笑,”嬴政有些不知所措的興奮:“在對孤笑......他還那麼小,就知道讨孤的歡心......”
蓋聶:“......”沒有體會到嬴政的那股興奮。
“成嬌啊,你快點打完回來啊,要是再不回來,名字都被孤定下來了。”嬴政忽然想起自己的王弟,他出征前,曾向他保證道一定趕在孩子出生前回來。
蓋聶有些古怪的看着嬴政,他的大王怎麼變得如此喜怒善變,多愁善感。
蓋聶:“要不,臣去趙國......”
嬴政卻擺擺手:“不必......”
“回大王,前線急報。”傳信的士兵将公文地上,頭抵在地上:“長安君,反了。”
嬴政手中的公文随聲掉落在地上:“你說什麼?”
“長安君,反了。”
公元前二三九年,秦王嬴政命令王弟長安君成蟜帶兵攻打趙國,成蟜攻打趙國沒有成功,在屯留叛秦投趙,史稱“成蟜之亂”。
嬴政靜默的坐在禦座上,燭火明明滅滅,聽到蓋聶走進來的腳步聲,頭也不曾擡起:“扶蘇,他叫扶蘇。”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山有橋松,隰有遊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公子扶蘇。
蓋聶回禀道:“長安君,此事頗多蹊跷.......”
“蹊跷?”嬴政推翻整個案桌的書冊:“他怎麼能......怎麼能......”如此的狠心?
“哈哈哈哈哈哈”嬴政将随身挂在身側的玉佩,一把摔碎在地上,清脆的一聲,四分五裂:“孤沒有王弟,孤沒有。”
沒有王弟,就不會背叛。
那是成嬌送給他的玉佩,不複存在的玉佩,不複存在的人。
那時蓋聶見過的唯一一次嬴政的瘋狂,下令殺掉同母異父的兩個王弟,他沒瘋,囚禁養育自己的母親趙姬,他沒瘋,設計必死仲父呂不韋時,他沒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