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比背後說壞話被當事人聽見更尴尬嗎?
有。
——這人她認識。
不負責任的老師騎坐在一輛青色共享單車上,一條長腿支地,從頭到腳一身黑色運動服,寬大外套的領口敞開一半,露出裡面白色的T恤。
有一種拓落不羁美感。
他脖子上挂了一個銀色頭戴式耳機,後背背着一把吉他,橫在身前的寬帶将他勁瘦的腰身勒出粗略的形狀。
碎發輕遮眉骨,鼻梁修挺,正撩眸掃過來。
如果不是對視前剛義憤填膺過頭導緻場面略尴尬。
眼前這一幕,還挺養眼的。
雲落:“小屁孩,怎麼誣陷人呢。”
津津嘬嘬手指,心虛道:“我一唱你就笑。”
“那你姐姐也笑了。”他挑火。
楚之甯瞪圓眼睛,瘋狂沖津津擺手,“沒啊我沒笑,别聽他亂說,我一點都沒笑。”
我忍住了好吧!
津津小嘴一擰,又要哭。
楚之甯趕緊指着公園說:“咱倆去公園玩吧,玩滑梯、秋千還有跷跷闆。”
“我都跟小花花一起玩跷跷闆,啊——她嫌我唱歌難聽不跟我玩了——”
又哭了。
小花花到底是哪位啊!
老天。
楚之甯給他擤鼻涕。
“小花花是他暗戀的一個小姑娘。”雲落不知什麼時候從單車跨下來,也蹲在津津旁邊。
他托着下巴,“小孩的嘴能張這麼大嗎?”
津津:“?”
哭更厲害了。
楚之甯雙手合十,“閉嘴吧,求您了,别火上澆油了,他奶奶回頭看我把他孫子眼睛惹腫了,能跟我媽墨迹半個月。”
“哇啊——”
“啧,要耳鳴了。”雲落捏住津津肉嘟嘟的腮幫子,“再哭找家長。”
哭聲戛然而止。
效果立竿見影。
津津嘴還張着,但沒再出聲了,大眼睛眨巴眨巴,慢慢把嘴閉上了,小聲抽抽,看起來委屈又可憐。
夾着肉腮幫的指骨輕輕晃晃,雲落懶聲問:“欸小屁孩,想不想讓小花花刮目相看?”
“想!”
“想不想把她從大鼻涕手裡奪回來?”
大鼻涕又是哪位啊?
“想!!”津津小手握拳,目光炯炯。
楚之甯差點也熱血沸騰了,跟着握拳。
雲落:“行,那我加個班,兩個小時以後到青提遊樂場找我。”
聽到遊樂場三個字,津津眼睛都亮了。
“你現在開小竈不行嗎?”楚之甯道。
大周末的,天兒又這麼好,她隻想快點打發完津津好回卧室躺着玩手機啊。
男人站起身,拍拍運動褲上的褶皺,閑閑道:“我這剛下班呢,資本家也沒這麼壓榨的吧。”
“一會兒有事。”
“要不,你自己教?”
她教不了啊。
一點都教不了。
一聽津津唱歌她也想笑啊!
楚之甯牽起津津的小胖手,“那兩個小時以後我讓他奶奶帶他去找你。”
她想走,沒走成,一低頭津津緊緊拉着她的手,兩隻腳像粘在原地了似的。見雲落掃共享單車幹着急,“姐姐,姐姐,姐姐。”
雲落偏頭看着他笑。
津津生怕漂亮哥哥騎自行車走了,急忙道:“姐姐,咱倆也直接去遊樂場呗。”
楚之甯:“?”
她試圖跟津津講道理,去遊樂場多沒意思啊,你長這麼大點,過山車大擺錘跳樓機一個玩不了,就能玩個碰碰車旋轉木馬空中飛船什麼的,哪有在沙灘用小推車裝沙子玩有意思是不是。
孩子要哭了。
“姐姐,我有壓歲錢的,我小褲褲内兜裡有一百塊,我可以自己買門票的。”
你說的小褲褲最好不是内褲。
津津兩隻大眼睛圓溜溜盯着楚之甯。
讓她覺得但凡自己嘴裡蹦出個‘不’字,他就直接開嚎。
“我得給你奶打個電話問問。”
要是你奶不同意,那可跟我沒關系了奧。
劉晴同意了。
老開心了。
狼崽子好不容易脫手,巴不得等18歲不用人管了再回來。
楚之甯拿着早已挂斷的手機,在風中淩亂了半晌,一扭頭津津哪還有半點委屈傷心的模樣,正圍着雲落轉圈。
她認命地沖津津招手,“走吧。”
青提遊樂場離附近不遠,公交車十三站。
據說是榆蘇市最大的遊樂場,高三那年班長曾經組織過一次團建要去這,後來因為台風登陸擱置,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津津興奮地坐在雲落旁邊問東問西。
“老師哥哥,你一會兒打算玩什麼?聰聰的哥哥說遊樂場的過山車可刺激了,你要玩過山車嗎?”
“不玩。”
“那你玩極速飛車嗎?極速飛車是不是跟過山車一樣刺激?”
“不玩。”
“老師哥哥,那你是不是要玩海盜船?之前我奶奶帶我去兒童樂園玩過海盜船,可吓人啦。”
“不玩。”
津津停住喋喋不休的小嘴,認真看着雲落,“那老師哥哥,你去遊樂場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