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茲旋律悠揚,男子牽着女孩的手拉開距離。
女孩潔白的裙擺随着轉圈的動作盛開成一朵漂亮重疊的花瓣。
吊帶禮服後背呈現深V字,将女孩漂亮無暇的蝴蝶谷完整地顯露了出來,她的長發绾成一個很溫柔的低馬尾,發尾自帶弧度,發圈之間散發着星星水鑽發卡的光點。
“雲落?”張蘭因柔聲道,目光順着男人方才沉默緊鎖的方向看過去。
隻見一位相貌平平的男人正同一位穿着白色吊帶禮服的女孩跳舞。
兩個人的舞步很生疏,談不上熟練,隻能勉強踩對節拍。但那兩個人臉上都散發着洋溢的微笑,不知在交談什麼那麼開心。
“小情侶就是甜蜜。”
張蘭因說。
收回視線的瞬間,雲落垂落眼睫,纖長的烏羽掩蓋住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緒,虛浮在張蘭因腰後的紳士手青筋虬起。
再擡眼,那些情緒像從沒存在過似的。
他禮貌地揚起嘴角,“是麼?”
一舞結束,蘇小青已經不在原地,楚之甯被總監張紅英捉住在廳内穿梭像各個領導部門敬酒。
一杯又一杯香槟下肚,她的身體發起熱來,逐漸适應了廳内的溫度,應對社交場面也越來越遊刃有餘,笑容得體又虛僞。俨然一匹合格的小牛馬。
聚會結束後,楚之甯又跟着張紅英送走各位領導們。
把喝得一個舌頭兩個大的于宏鳴塞上車,楚之甯竟然還出了點汗,送走張紅英,這一天總算結束了。她輕呼一口氣,轉身回到宴會廳取外套。
裹着外套再出來時,酒店外人影寥寥。
門童站在邁巴赫的後車門,白色手套擋着車頂,在等人上車。
楚之甯認出那是雲落的車,便往旁邊走了走,拿出手機打算打車回家。
雲落在周孟攙扶下從她身旁不遠的位置擦過,正要上車,男人忽然腳下虛浮不穩地踉跄,随後手抵着額頭搭在周孟肩膀上,表情十分難受。
“……”周孟一臉吃了蟑螂的表情,扭頭跟楚之甯對上視線,又一臉把吃掉蟑螂吐出來的表情轉走腦袋,仰天歎出一口牛馬之氣。
他清清嗓子,開口道:“那個,楚之甯,能幫個忙嗎?”
楚之甯詫異地指指自己,“我?”
“阿對,就是你。”周孟看了眼手表,說,“我要趕去機場,沒辦法送雲落回家,他一個人我不放心。”
男人脖頸折得很低,他臉色蒼白,眼下的肌膚卻是酡紅色的,可見醉得不輕。
“你…也看見了,他被灌了不少酒,沒人送他我不放心,萬一到時候又有人拍了什麼圖發網上,我還得找關系給他公關。”周孟說,“他現在在國内也越來越有名了。”
楚之甯合理懷疑周孟上一句是在點她點什麼。
她說:“我送他不合适吧。”
“還是讓蘇小青送他比較合适。”
“啊?”雖然不知道楚之甯為什麼忽然提到自己女朋友,周孟随口扯,“小青先走了。”
連周孟都叫得這麼親密,看來蘇小青跟他的關系果然不一樣。
即便不是女朋友,也是他在發展的對象吧。
肩膀上傳來重量,周孟不等楚之甯猶猶豫豫,她再猶豫下去雲落能把他肩膀壓塌。
他直接把人攙扶進車廂裡,做起撒手掌櫃,“反正人就交給你我放心,隻要别讓媒體傳出來某知名作曲人當街噴射嘔吐就行,我這等着趕飛機呢,真沒辦法。”
男人頭靠在邁巴赫後座的窗戶上,手扯松襯衫領口,喉結處一片泛紅的痕迹。
他以前就這樣,喝了酒以後身上就會起紅痕。
每次他喝酒回家,她都會給他煮醒酒湯,以前别的廚藝沒鍛煉出來,醒酒湯倒是會了不少口味,他不喜歡喝苦的,也不喜歡藥味的醒酒湯,所以她研究出加了草莓、蘋果和櫻桃各種不同口味的版本。
楚之甯的心裡在掙紮猶豫,身體卻先一步妥協,“送他回哪?”
“白沙,司機知道地兒。”
周孟招呼司機關車門一條龍服務到底。
站遠了沖車内揮手。
車子駛遠後,蘇小青拎着從洗手間失而複得找回來的手包姗姗來遲,她看着門廊轉盤路隻剩下一個車屁股的邁巴赫,愣了,眨眨眼說:“我沒看錯吧,剛上車的人是楚之甯?”
周孟仰天阿彌陀佛,“除了她,還能有誰。”
“旁邊那一灘是雲落?”
“沒錯。”
“等等——他酒量不是很好嗎?”
“是啊,很好。”
“那怎麼突然喝醉了?散場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蘇小青忙說,“我明明聽你的話看住他了的,沒讓他喝太多。”
“呵呵,詭計多端的男人。”
“……”蘇小青反應再慢也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她豎起大拇指,“那麼問題來了,咱倆怎麼回去?”
“打車吧。”周孟說,“正好現在不用送他了,想不想吃夜宵?帶你去。”
“好!吃!”
周孟摟着女朋友等網約車過來,忽然想到什麼,“小青,你跟楚之甯提過你是我女朋友嗎?”
“沒。”蘇小青說,“我今晚都沒跟她說上幾句話,感覺她對我好像有敵意。”
“沒說啊。”周孟手指摩挲着蘇小青皮草外套油滑的皮毛,想起幾分鐘之前楚之甯讓蘇小青送雲落更适合的對話。
他眯着眼,望向早看不到邁巴赫身影的漆黑馬路。
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