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成長環境真的很重要吧，她輕輕歎息。即便霍卻溟已經在所謂的豪門裡生活了數十年，她依然覺得自己的骨子裡還是有那種會被人诟病的上不得台面的氣質。

更衣間的門“啪”的一聲打開了，霍扶九推門走了進來。她的禮服有旗袍的元素，同樣是黑色，看起來沒有霍卻溟的裙子那般繁瑣，但也是雍容華貴。單看她款款走來，便覺得這就是氣勢逼人的千金大小姐。

系統早在霍扶九換好禮服後就做了評價：“我還擔心你穿禮服會有違和感呢，沒想到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霍扶九：“這時候應該配個BGM，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啥的。”

系統：“……求你别開腔。”

霍卻溟出神地看着霍扶九的身影，心中一陣嘲諷。

假千金比她這個真千金更像大小姐。

霍扶九沒給她emo的機會，直接走到她眼前：“今天的單詞背完了嗎？”

還在胡思亂想的霍卻溟被猝不及防拽回了現實：“……還有兩百個單詞要複習……”

霍扶九“啧”了一聲：“趁着碎片化時間來幾組吧。今晚是跨年宴會，等宴會結束都到第二天了。”

系統：“……我真服了這個時候你還想着背單詞……”

霍扶九伸手整理了一下霍卻溟的袖口：“十分鐘後下樓，咱們坐一會兒吧。”

說着她便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

霍卻溟擡頭看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忽然覺得有句話很符合自己的情況：“小姐身子丫鬟命。”

霍扶九擡頭：“什麼？”

“沒什麼，”霍卻溟勉強勾了勾嘴角，“隻是有點感慨吧，這麼貴的衣服居然穿在了我的身上。現在對着鏡子感覺自己很漂亮，但去了宴會之後說不定又會被指責小家子氣……果然成長環境養成的氣質很難改變啊。”

霍扶九抱着手臂重新站了起來，邁步走向霍卻溟：“卻溟，你知道他們說的什麼‘窮酸’和‘小家子氣’是什麼嗎？”

霍卻溟愣了一下。

她這些日子一直都在思考所謂的“貴氣”到底是什麼，也在想自己骨子裡的寒酸是不是真的難以去除。雖說重活一世她不想再讨好任何人了，可是面對霍家人時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将自己僞裝起來，面對昔日的仇敵也會忍不住暗戳戳的比較然後自慚形穢。

沒想到霍扶九直接就着她的牢騷聊了起來。

霍扶九認真道：“其實沒有那麼複雜。他們說的小家子氣，就是自卑，就是不配得感。”

她突然聊起這個話題其實也算是心血來潮。真假千金小說裡，真千金回歸後最常被嘲諷的一個點就是“氣質不好”，這本書也不例外。前期衆人對女主的那些無關痛癢的幾句嘲笑也就是這幾個詞來回說。一開始霍扶九并沒覺得這種不鹹不淡的劇情需要她幹涉，但是剛才霍卻溟的那句話讓她意識到了。

霍卻溟很自卑。

霍卻溟喃喃道：“你是說……他們嘲笑我的什麼窮酸氣、上不得台面，并不是因為我沒有在富裕的環境裡成長，而是因為……我自卑？”

霍扶九點頭：“因為自卑，因為覺得自己不配得到這些，所以會不由自主地畏畏縮縮，不由自主地卑躬屈膝。你說這件禮服很貴，潛意識裡就是說‘這要花很多錢，我不配享用’。這種感覺不僅是在窮人見到富人時會有，還有學曆低的人遇到學曆高的人、無權無勢的人見到權勢滔天的人，都會出現這種不由自主的表現。”

“想要擺脫所謂的‘窮酸’或者‘小家子氣’其實很簡單，那就是自信起來，坦誠起來，面對高位者不卑不亢，面對低位者不倨不傲。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你該得到的，他們有他們的優勢，你也有你的長處。你要相信自己，隻要你努力，就能做到你想要的一切。”

霍扶九定定地看着她：“所以，你知道所謂的‘貴氣’是什麼了嗎？”

霍卻溟擡起頭來，愣愣地迎上了霍扶九如炬的目光。片刻後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揚起頭來，不讓眼眶的濕潤弄花臉上的妝容。

原來她糾結了那麼久的東西，其實這麼簡單。

她的聲音略有些顫抖，甚至有幾分哽咽：“原來……是這樣啊。”

再擡頭看向霍扶九時，霍卻溟心裡多了幾分猜測。如果眼前的二姐并不是前世的那個假千金，那麼現在這具殼子裡的人……也許和她有相類似的出身？

雖然也是小鎮做題家，但豐富的學識讓她内心通透，所以面對這些情況也遊刃有餘。

這也是她一直念叨的考研的效果嗎……

霍扶九從妝台上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她：“晚上看到其他人也别害怕，隻要想着他們都是垃圾就好了。底氣不足的人才會虛張聲勢，要是有人嘲笑你，那麼那個人十有八|九也是繡花枕頭一包草。”

霍卻溟接過紙巾，稍微擦拭了一下眼眶，接着笑着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