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極輕微地抖了一下,冷冷地向着門口望過去。
焦懋林立刻舉起雙手作投降狀:“這次我可敲門了哈!”
“什麼事。”傅昭面無表情地問。
“咳,”焦懋林清清嗓子,走進來說,“是這麼個事兒,昨天本來不是說,咱們一幫朋友湊個飯局嗎,可是你沒來,所以最後就沒聚,今天下班也早,你看……”
“不去。”傅昭都沒猶豫。
“你先等等,”焦懋林半個屁股坐在他桌子上,“你聽我說哈,昨天沒聚成主要也不是我決定的啊,小肖你記得嗎?也是個留子,當初他不是學臨床的,和咱不是很熟,但是和咱們同一個時間回國的。”
“不記得,所以呢?”傅昭蹙起眉頭,等着他繼續說。
“好吧好吧,他最近認識了個名媛,姓鄭,說是他爸那兒走私了些好藥,或許能便宜點賣給我們!”
“真的?”傅昭猛然擡眸。
“當然是真的,”焦懋林捂住嘴巴,壓低了聲音說,“這個鄭小姐,據說,是鄭偉業的女兒。”
“鄭偉業?”
“靠!你連他都不知道?得虧你還是傅初的弟弟,怎麼連一點生意上的事都不關心啊?”
“說重點。”傅昭面無表情道,“什麼樣的藥?”
“都是中成藥,但據說還有一點點磺胺。”
“磺胺?”傅昭的瞳孔微縮,“她多少錢賣?”
“小肖說,人家姑娘的意思是,她不懂這玩意兒,隻是知道值錢,隻願意賣給有良心的醫生?多少錢都行。”
傅昭倒聽不懂了,蹙起眉頭:“什麼意思?她怎麼判斷有沒有良心?”
“咳咳,”焦懋林咳嗽兩聲,“鄭小姐聽說,十字醫院有兩個便民窗口,是你着落着辦起來的,說什麼都想見你一面,我看那意思……”
“嗯?”
“我看那意思,就算不是看上你了,也是對你欣賞至極,八成是想拿着這藥品,讨好你。”焦懋林道。
然後話一出口,隻見傅昭的臉又黑了些許。
焦懋林說:“哎!中成藥倒是罷了,那可是磺胺!你可别給臉不要臉哈!昨天就因為你不在,飯都沒吃成,我要是你,如果出賣點色相就能搞到磺胺,我他媽做夢都能笑醒。”
傅昭沉思半晌,似乎在猶豫。
焦懋林無語:“你想想,救命的消炎藥,可遇不可求的好吧?萬一哪天需要了呢?手上放着點,有備無患。”
傅昭深邃的目光淺淺流轉一圈,也不知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
“幾點,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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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
仍是大彬飯店
裝飾着精緻的雕花和複古的吊燈,它們散發着柔和的光芒,仿佛是夜空中最溫柔的星辰。燈光下,金色的光芒在雕花上跳躍,投下斑駁的影子,讓人不禁駐足欣賞。
傅昭和焦懋林等一行人,一起走進飯店。
他們這些人,大多數一起留學,家裡都有錢,因而沒幾個像是傅昭或是焦懋林一樣,學什麼苦哈哈的西醫,大都是些讀商科貿易、或者是學點外文文學的。
傅昭有點臉盲,記不清長相,人名就更懶得記。
故而除了身邊的焦懋林熟悉點,其餘的人頂多就是臉熟,因而分外排斥這種場合,更何況是在大彬飯店。
大彬飯店幾乎沒怎麼變。
大廳裡很寬敞,一個約有六七米長的櫃台後,站了四五個迎賓的小姐,個個挽着搞發髻、穿着高旗袍,像是流水線工廠裡生産出來的機器一般,連身高長相都差不多,以标準的笑容掩面。
一行人眼見他們走進來,便有位旗袍小姐熱情地迎上來,“客人幾位?有沒有預約?”
“有,我們八個人,應該已經進去倆了,”焦懋林總是那個最願意應話的,“他姓肖,你看看他倆在哪桌,帶我們過去呗。”
就這樣,傅昭又跟着那禮儀小姐的後面,步履匆匆地上了樓去。
盡量不去看、也不去聽周遭的聲音,以免想起什麼令人煩躁的往事來。
卻不巧,走了神的傅昭沒看路,肩膀被一個帶着墨鏡的老瞎子重重擦過,撞出了一句悶哼。
傅昭蹙眉,正要道歉。
卻見那老墨鏡勾着唇角,隐于墨鏡之後的一雙眼睛,仿佛正在鏡後死死地盯着他,像是在看他的面向。
須臾,這人神神叨叨地,對着傅昭的臉念叨了一句:“财來财去,福兮禍兮。紅鸾星動日,佳偶既覓成。啧啧啧,搶别人的妻子做老婆,倒是有本事。”
傅昭聽得眉頭大皺——原來不是瞎子,是個算命先生。
撞個人就胡說八道一通,然後就要收錢了麼?
然而話音還沒落地,那老墨鏡就已拐進另一邊用餐的大廳。
傅昭眉頭蹙得更深,心說普通算命的,怎麼會來這種地方?
然而他撫了撫剛被撞到的肩膀,也沒多在意,跟着焦懋林,走進他們的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