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催眠,又像是自願。
這些人目光呆愣,他們看着前方,挪動着雙腳,像行屍走肉一樣朝魔淵走去。
風沙止,四野靜,像是不忍心打擾這些人一樣。
百蒼一個愣神,就看見身旁的其他人也都站了起來。
結界消失,他們像是夢遊般一樣,也加入了那些人。
這樣的場面百蒼見過一次,上一次發生在魔族。
他跑到一旁院子裡找景明,不見人,而躺椅還留有溫度。
院裡,朝雲還窩成一團睡着,睡得地方不當不正,然後被向隊伍中行進的容樂踩了尾巴。
沒人家腿高的小豆丁一激靈跳了起來。
“痛痛痛!”
她看着容樂和其他人往别處去,也不顧手中抱的尾巴,趕忙跑到他們面前攔着人。
朝雲看着他們的眼睛,似乎能透過其中看到另一隻眼睛。
攝人心魄的,瑰麗奇絕,讓人心神一空。
意識到恍神的一刻,她被路過的滄水踩了一腳。
“…… ”
晃了晃腦袋,面前的人卻突然不見了。
朝雲在心裡暗叫不妙。
“……”
-
望着那隻眼睛圖案,景明覺得耳邊安靜,心裡疲憊,精神有些困。
他想睡一覺,睡到天荒地老。
他不知道碰到暗紅圖案的人都去哪了,但擡起手的那一刻,他聽到耳邊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景明……景明……”
似乎,有人對曾他說過——
“你是來自外界的景明。”
“我們第一次見面在魔淵外圍……”
“你不喜歡我做的食物……”
“你怕冷……”
“……”
“……你在找回家的方法,而我會幫你。”
回過神的那一刻,手腳冰涼,像是在雪地裡滾了一遭一樣,渾身都冷。
而他的手正停在那隻眼睛跟前,再有一步就能碰到了。
心裡一個咯噔,他把手收了回來,後面的人撞到他的肩膀,他吃力地挪開步子,讓到一邊去。
那是一個奇偉壯觀的景象。
荒漠枯黃,黃昏滿照,一隻巨大的暗紅圖案像一道門一樣橫在這裡。
無數人前赴後繼,無神的雙眼與其對視,他們伸着手,手在碰到眼睛的同時帶着他們的人一起消失了。
昏昏昭昭,如泣如訴。
昏黃與暗紅形成鮮明對比,暗光照在每個人身上,不冷,像是凝視。
某一刻,景明似乎感覺這眼動了!
眼珠子緩緩轉向他這邊,似乎在說:我看到你了。
【系統,系統……】
景明沒得到系統的回應,他逆着人群往回跑。
腳上沒有知覺,牙齒也在打顫。
荒漠中,一株晶瑩剔透的果實亮得發光,其被一白骨護着。
白骨雙膝跪地,用手環着,頭骨着地,将這株果實護在懷裡。
而這果實開在白骨胸腔中。
幻果。
景明沒見過幻果,卻下意識覺得這株果實是幻果。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眼睛很酸。
果子旁邊有個人,是傻子,他一動不動。
任憑黃沙漫天,給他蓋了一層土;
任憑生機殆盡,軀殼褪成白骨……
黃沙從他骨縫漏出,可他依舊用僅剩的靈氣護住沒用的果子。
後來,魔淵裡多了一縷執念,執念似乎在找什麼人。
“你什麼時候回來?”
“回來後還認得回家的路嗎?”
“我就在這裡,哪也不去……我等你回來。”
“……”
百蒼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執拗,幼稚,認死理。
他聽春和的話,卻又不那麼聽話。
人怎麼能死得這樣無聲無息?
來到魔淵後,他就守着這株破果子。
會找來水給果子兜頭澆下哦,然後自言自語些莫名其妙的話。
問得最多是,你會回來嗎?
他找了很久,最後抱住了一襲嫁衣的他……
“……”
“當初你為什麼要來?”
景明抹了把臉。
身後的那抹魂漸漸透明,張着口卻沒說半句話。
“說話!”
“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怕……”
男子似乎是想拉他的衣袖,卻沒碰到。
黃昏下,枯骨被沙化,随殘存的執念一起被風帶走。
被風吻過耳朵,一句很輕的話消失在耳畔。
他說:“……别難過。”
那一刻,景明忽然意識到。
這世界哪有什麼男主?
他們明明……早就不在了啊……
【系統……哦不,天道,你帶我來這裡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