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戛然而止。

“你們也是這樣對待她的。”新垣祐希握緊拳頭，“把她改造成武器，剝奪她作為孩子的權利——”

“錯誤類比。”橫光“咔”地合上琴蓋，“我是成年後自主選擇改造，而美咲也是在災難之後無可選擇地接受手術——她不接受手術就會死的。”

“這種情況下，你怎麼能反對實驗？”

橫光利一走回工作台，拿起一個微型投影儀。

畫面顯示方舟實驗室的檔案記錄：【實驗體“純音”：強制神經改造，違反《方舟公約》第……】

後面的文字被故意模糊了。

“方舟也是有底線的。”橫光利一想證明什麼。

“我反對的是非自願改造，不是改造本身。“橫光關閉投影，“就像我反對□□，但不反對性。”

窗外的雨聲突然變大，敲打着安全屋的鐵皮屋頂。

新垣祐希走到房間另一頭，需要物理距離來整理思緒。

“但改造到你這個程度……還是人類嗎？新垣祐希她輕聲問。

橫光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将手指按在機械心髒的某個接口上。

一段全息影像投射到牆面：一個小女孩在花園裡追逐蝴蝶，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她的裙子上。

“美咲？”新垣祐希疑惑道。

“不，這隻是個普通的小女孩，我從随機的監控記錄中截取的一段。”橫光利一說道，“想象一下，現在忽然一輛大貨車将這個小女孩撞成了意識昏迷，最先進的技術都無法挽回她的生命，而這時，有項目需要實驗體，這個項目的成功可能挽救成千上萬的生命。”

“你會在她神志不清的時候進行實驗嗎？”橫光利一問道。

新垣祐希遲疑一下：“我可能，會。”

“但我随時保持允許她自殺的狀态。”新垣祐希又接着說。

“實驗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成本，就因為實驗體想要求死，你就要讓所有人的心血白費？”橫光利一又說道。

“這完全是沒有道理的。”新垣祐希解釋不清。

“所以我尊重生命，但同時允許人體實驗的存在，很多東西就是沒有道理。”橫光利一說道。

新垣祐希要繼續說，他們快要吵起來了。

“祐希姐姐，橫光先生……”美咲忽然出聲，她伸出小手，藤蔓從指尖生長，在空中交織成一個奇特的模型。

半是機械電路，半是植物脈絡，在交界處形成完美的共生結構。

“這是……”橫光彎腰查看。

美咲的眼睛閃着金銀雙色光：“我留了一截自己的觸手給純音，是純音給我帶來的狀态，量子态生命不需要選擇有機或機械，我們可以是……橋梁。”

模型突然變化，展示出人類神經元與納米電路的完美對接點，就像某種進化了百萬年的自然共生關系。

橫光和祐希同時陷入沉默。

雨聲中，機械心髒的嗡鳴與藤蔓生長的窸窣形成奇特的和聲。

分開培育的雙胞胎姐妹，在短暫的接觸中，産生了某種奇特的共鳴。

“也許我們都錯了。”新垣祐希最終開口，“問題不在于改造與否，而在于是否保留說‘不’的權利。”

橫光利一慢慢重新組裝自己的機械臂：“而我的觀點始終是——真正的身體自主權，應該包括使用任何技術的自由。”

他看向美咲創造的模型：“哪怕是這種超出我們理解的形式。”

“美咲，你是怎麼想的？”新垣祐希去看她。

“我，我很慶幸自己現在還活着，”美咲露出了笑意，“盡管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希望去死，但我慶幸自己沒有死成，活到了現在，活到了認識祐希姐姐的時候。”

新垣祐希忽然感到一陣欣慰，她覺得自己勉強能認可獵犬的手術模式，即在不得不手術或參與者自願的情況下進行改造。

但也僅限于此，更多的，尤其是與金錢利益交換而形成的的實驗，新垣祐希完全不想接受。

“我想我們的觀點可以達成一緻。”新垣祐希點了點頭，“盡管我覺得，這樣的機械改造真的很可怕，不過你接受就行。”

橫光利一活動了一下手腕：“這就是我異能的一部分。”

安全屋的門突然被敲響——三長兩短，是和彥的信号。

“有人發現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