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時,新垣祐希站在無數漂浮的記憶碎片中——有些是美咲在母親懷裡吃草莓蛋糕的畫面,她記憶中的母親,正是在公園裡那個溫柔的女性。
可美好實在太少了,更多的是實驗室的恐怖場景:電擊、切割、基因注射……
“美咲?”新垣祐希的呼喚在意識空間産生漣漪。
這個是01号實驗體,也是美咲。
某個碎片突然放大,露出蜷縮在角落的小女孩形态。
這個“美咲”擡頭,雙眼是正常的褐色:“祐希姐姐?你怎麼在‘大家'裡面?”
現實世界,新垣和彥看着監測屏驚呼:“01号停住了!姐姐找到她了!”
确實,海面上的怪物突然靜止,所有觸手垂落。
但這種平靜隻持續了37秒。
“不——!”意識空間裡的新垣祐希看到無數黑色數據鍊纏住小美咲,“01号在清除她!”
現實中的01号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能量波,整座彩虹大橋開始崩塌!
無數碎片漫天飛舞,好些都落在了後方區域。
新垣和彥看着躺在床上的新垣祐希,上前護住姐姐,身上紮了不少玻璃碎片。
新垣祐希感覺到天昏地暗,瞬間驚醒坐起來,看着周圍的亂象。
“和彥!”新垣祐希看着弟弟後背受傷了,立刻為他治療。
“還沒完……”新垣和彥動了動嘴唇,“看海裡!”
熒光海面下,一個巨大的陰影正在上浮——是01的本體!
霸占了整個東京灣為非作歹的東西,顯露出其真面目。
露出本體的01号越發猙獰起來,觸手胡亂地揮舞着,給周遭一圈造成了更大的迫害。
一時之間,更無人敢靠近。
眼看着這怪物向着人口稠密的東京緩緩移動。
“必須攔住這個家夥!”大倉烨子喊出了聲。
可是在場之人都感受到了這個怪物的強大,誰上前,就是炮灰。
“讓我來吧,”新垣祐希拿出神經鍊接器,“我可以再與她對話。”
大倉烨子與她對視,兩人交換了一個肯定的眼神。
大倉烨子的指尖在神經鍊接器的啟動按鈕上停留了一秒。
東京灣的夜空被炮火染成橘紅色,海面上01号實驗體操控的藤蔓如同遠古海怪的觸手,将第三艘軍艦拖入深淵。
“準備好了嗎?“大倉烨子的表情不算好,“你已經被強制彈出過一次了,這次數據顯示你隻有37%的成功率。”
新垣祐希望向海面中央那個懸浮的身影——01号的輪廓在月光下不斷扭曲變形,時而像人形,時而像一團糾纏的數據流。
“不是成功率的問題,”她将鍊接器貼在太陽穴,“是美咲還在那裡等我。”
電流穿透顱骨的瞬間,世界轟然崩塌。
再睜開眼時,新垣祐希站在一片虛無之中。
無數記憶碎片像被撕碎的照片漂浮在四周,有些畫面清晰可辨——慈愛的女人撫摸一個短發女孩的額頭;實驗室的白色燈光下顫抖的小手,兩張一模一樣的面孔恐懼地對視着彼此。
更多的碎片則被染成了暗紅色,裡面充斥着尖叫、電擊和冰冷的機械臂。
“美咲!”新垣祐希的呼喊在虛無中回蕩。
沒有回應,隻有數據流如風般掠過。
她開始奔跑,腳下的虛空泛起水紋般的漣漪。
遠處,兩團光芒正在糾纏——一團溫暖如晨曦,一團冰冷如機械。
當新垣祐希靠近時,她看到了令她心髒驟停的一幕。
美咲——真正的美咲,那個會甜甜地喊她“祐希姐姐”的女孩——被無數發光的數據鍊鎖在半空。
而在她對面,一個與她相貌相同卻毫無表情的“存在”正伸出數據觸須,一點點蠶食着她的輪廓。
“01号!”新垣祐希沖上前,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彈開。
那個冰冷的意識體轉向她,眼睛是純粹的熒光綠色。
“新垣祐希,”它的聲音像電子合成的合唱,“你不該來這裡。”
“放開她!”新垣祐希捶打着透明屏障,指節滲出血絲,“你是01号,還是純音?你要把她怎麼樣?”
01号歪了歪頭,這個動作如此像美咲,卻又如此非人:“我想代替她存在。”
“不行,我不會看着美咲消失的。”新垣祐希用力說着。
“為什麼?我們比她更完美。我們不會害怕,不會痛苦,不會——”
“也不會愛。”新垣祐希用力貼着屏障,往裡推,“美咲,看着我!”
被鎖住的小小身影顫抖了一下。
現實世界,東京灣突然掀起百米巨浪。
新垣和彥的通訊器裡傳來前線士兵的尖叫:“目标能量讀數飙升!它發狂了!”
海面中央,01号的本體劇烈抽搐,藤蔓像被電擊的蛇群般瘋狂扭動。
軌道炮的充能警報響徹指揮部,卻沒人敢開火——新垣祐希的身體就躺在距離01号不到兩百米的快艇上,毫無防護。
“再等等。”橫光利一的手指懸停在終止鍊接的按鈕上方,電子眼鎖定着平靜的面容,“我——願意相信她。”
意識世界裡,美咲的眼睛開始發光。
微弱,但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