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走吧”,讓郁安原本失意灰暗的眸子透出亮光,如暗夜中星辰閃耀。
他擡步欲上前,卻被郁母皺着眉頭攔下來。
“别去給你爺爺添麻煩了。”
這是她今天對郁安說的第一句話,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漠然。
郁安怔住,眼神陌生地看着面前繃不住優雅假面的貴婦人,無法再将眼前人同寵愛自己多年的母親聯系起來。
二者除了外表再看不出一絲相似。
而郁父也在郁老家主耳邊勸道:“爸,這不行啊!郁安病都好了,也回了咱們家,就不該再去您那兒叨擾了。”
郁老家主瞥他一眼,“不是叨擾,我那裡多住個小輩也未嘗不可。”
“我知道您愛熱鬧,”郁父歎息,“但是年輕人做事容易沖動,我怕郁安做錯事惹您生氣啊!”
郁母接話道:“郁安年紀小、愛耍小脾氣,但姜姜就要成熟些,要是他在您身邊,那還可以可以更好照顧您……”
被郁父提到的陳姜心念一動,往前一步,又巴巴地對郁老爺子喊了聲“爺爺”。
說不清是在勸阻還是在自薦。
郁老家主拄着拐杖,沒理會上前來的陳姜,兀自沖郁父道:“郁安聽話内向,不見得就會惹我不高興。
而且,要真讓郁姜一直陪在我這個老頭子身邊,不見得你們會舍得。”
後一句戳中了郁夫人的心事。她情不自禁地看了眼自己的親兒子,閉上了嘴。
郁父忙說:“爸,話不能這樣說啊!陪您哪有舍不舍得的……”
郁母出聲打斷他:“舍得是舍得的。但是姜姜剛回來,要學的東西太多了。在爸那裡和公司來回跑,恐怕會打擾到爸的清淨、麻煩到爸呀!”
郁父聽着也覺得在理,“也對。”
攔住少年的手臂慢慢收回,郁母轉頭看了看郁安,眼神略微複雜。
但她很快撤去難得放在郁安身上的注意力,扭頭對郁老家主道:“爸,您三思啊!”
但無需多說,對于帶誰走的問題,在場人的心中都有了答案。
于是在郁老家主不顧衆人勸阻,又沖着郁安招手的時候,郁家三口雖然眼熱心焦,但還是不得不給人放行。
郁安沒再停留,邁步來到了老家主身旁,轉身看向面色不佳的幾人,隻能低低道了聲再見。
無一回應。
他扶着老爺子一起上了車,側身與替他們關上車門的沈亦别對視一眼。
沈亦别對郁安輕輕微笑,像是在安撫。
郁安眸光微暖。
車子開動,窗外風景飛快閃退。
郁安如願以償,得到重新回老宅的機會。
但前路未知,完成任務還需要從長計議。
和之前很多次一樣,在老爺子回房後,沈亦别親自将郁安送回客房。
沈亦别為少年推開了卧房門,躬身道别:“願您做個好夢。”
郁安走進房間,在昏黑的環境裡轉身看向他,黑曜石似的眼眸星光閃閃。
“沈亦别,謝謝你。”他語氣認真。
讨好和賣慘都沒起關鍵作用,郁安知道真正讓老家主改變想法的是沈亦别。
因為哪怕是在推測出喬梓覃一個外人都能欺負郁家名義上的小少爺時,郁老家主也沒多追究,不過是把人恐吓着轟出去罷了。
雖然不知道在郁家二叔三叔離開後,沈亦别在偏廳和老家主說了什麼,但不可否認的是在此之後老家主漠視的态度有所改變,最終執意将自己這個與他毫無感情的養孫帶回宅子。
面對感謝,溫潤的管家微笑不改,琥珀色的眼眸裡落入走廊的細碎燈光,是萬花筒般璀璨。
“您不必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他動動手指,按亮了門内的燈,為裡面的少年驅散一室黑暗。
燈光大亮,少年下意識眸子微縮,一股生理性水汽漫上眼眶。
一時模糊的視線裡,他看不清男人的表情,隻知道對方再次對他欠身,清潤好聽的聲音傳來——
“晚安,我的少爺。”
……
窗外的幾棵茶花樹還直直立着,花期未過,花瓣飄落滿地。
房間裡每天仍會多出一枝山茶花,加上總是開着窗,室外室内都馥郁花香不斷。
郁安時常會懷疑自己是否也會被腌入味。
手背被玻璃劃傷的地方漸漸愈合。
原身不是留疤體質,所以縱然傷口猙獰,在傷口長好後疤痕脫落,那處皮膚光潔如新。
在老宅的日子無疑是輕松的。老家主偏愛獨處,沈亦别不必在跟前待命,外出的時間也有所減少,和郁安的接觸便多了起來。
不知不覺中,意識碎片收集度已經漲到60%。
進度過半,郁安還沒有完全摸清收集碎片的方法。
但也有突破點,進度上漲總是在自己示弱,或者是表現出全部信任依賴的時候。
也許收集意識碎片需要獲得好感度?
他決定找個機會試探一下。
近來總是下暴雨,老宅偏遠依山,基礎建設雖然完備,但難免會受天氣影響,偶爾停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