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件襯衣也濕了,使得男人寬闊的背和蜜色肌膚再難遮掩。
他笑道:“個人私事暫時放在一邊,請允許我先送您回房。”
郁安搖了搖頭,對沈亦别展顔一笑,“一位合格的紳士應該時刻保持自己的體面形象。我可以自己回房間的,你還是先去處理自己衣着問題吧。畢竟,沈管家也不希望自己比主人家先一步病倒吧?”
在老宅的日子很舒心,他偶爾甚至會像這樣和沈亦别開玩笑。
和之前的每次一樣,沈亦别對少年的玩笑話并不反感,唇角的笑意反而加深。
“少爺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他說。
你來我往的言語間,他眸中仿佛拒人千裡之外的山霧消散些許,心情似乎好些了。
郁安略微放心,看着沈亦别對自己欠身告别,依言往一樓的房間去,應該真的去換衣服了。
待人消失在視野裡,他轉身上樓。
……
晚飯的時候,郁安發現郁老家主和沈亦别之間的氛圍很奇怪——
往常用餐時偶爾言語的老家主今天一言不發,而本該侍立在老家主身側的沈亦别今天卻隻站在餐桌旁,垂眸未笑。
郁安吃完了自己的食物,擡頭看了看郁老家主。
往常老爺子會讓他陪着在花園裡散會步,不知道今天會不會有所改變。
老家主也用餐完畢,捕捉到少年眼神裡的詢問,大手一揮簡短道:“吃飽了就去休息。”
沈亦别也擡眸看來,與郁安沒來得及收回的視線在空中交彙一瞬。
郁安知道他是在安撫自己,于是抿抿唇,乖巧對二人道了晚安,起身離開。
在踏出飯廳的前一刻,他聽見老爺子沉着聲音低語:“你真的決定了?”
這話顯然不是對自己說的,隻能是對沈亦别。
離開的步伐一頓,郁安等了等,聽見沈亦别回答:“我的答案不會變。”
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郁安離開了飯廳。
他不去深究這對主仆說的到底是什麼,畢竟這不符合自己此時的地位和處境。
雖說借着老家主的光,郁安能在郁家有容身之地。但男主陳姜……不,對方現在應該已經改了姓,現在叫郁姜。郁姜已經歸家,想必也在慢慢接觸生意上的事,不久就會被郁父公開承認繼承人的身份。
而自己的處境愈發尴尬。
和僅有過一面之緣的喬梓覃結下冤仇,他需要時間對理清對方和位面異變的關系。對方也不是大度的人,怕是已經在和郁姜讨論怎麼把他踩到泥裡去了。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但寄人籬下始終朝不保夕,還是要出去自立門戶才行。
郁安想了想,從兩份記憶裡挑挑揀揀,發現要在世界意識允許的範圍内,最合理的獨立辦法就是重新拿起書本。
原來的郁安在高考過後大病了一場,彼時郁家夫婦忙着确認自己親兒子的身份、沒顧得上他,錯過了養子報考高校的時間。
事後,郁安纏綿病榻,也沒那麼多精力上學,大學的事就這樣擱淺下去。
直到服藥自盡,那個脆弱的少年都沒有親眼見到自己理想學府的大門。
再學一遍重新報考,倒也是個離開的機會。
不過這樣過于耗時,喬梓覃不會給他這種機會。
但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呢?
“您想重新上學嗎?少爺。”
聽着少年一臉認真陳述完自己的想法,沈亦别若有所思。
“嗯,”郁安點頭,緊張地捏住自己的衣角,“我錯過了太多事了,所以想重新開始。”
見沈亦别柔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眸光微亮,期待地問道:“沈管家,大學生活是不很真的美好?”
少年眼中透露出無聲的向往,沈亦别微笑,替對方取下了一本放在書架高層的通史。
“當然,”在郁安接過書後,沈亦别回答,“大學的自由度很高,您可以很好的展示自己,盡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郁安抱緊了厚重的通史,“沈管家當時也是這樣麼?”
沈亦别眸光一凝,像是在思考或者回想。
半晌,他用一種輕快的語調說:“不,我沒有那麼好的運氣。我的大學生活很枯燥,說出來少爺也會覺得無聊的。”
沒等郁安再追問,沈亦别繼續道:“如果真的要重新開始,隻有半年時間了,您會很累的。”
畢竟快入冬了,距離下次高考不過半年多的時間。
郁安把上個話題的疑惑埋在心裡,堅定回答道:“沒關系,我可以的。中間斷開的時間不長,那些知識我都還記得。”
沈亦别輕笑:“我知道,少爺很聰明。”
少年被這份誇獎鬧紅了臉,下意識偏了偏頭,一抹發絲遮住了視野。
沈亦别用手幫他挑開垂落眼角的頭發,“既然您已經決定了,我會跟老爺說這件事的。”
郁安臉上熱度消退,黑曜石般的眼眸定定看來。
“謝謝你,沈亦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