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安笑着跟上去,舉高傘面替他擋去風雨侵襲。
秋烺勾了一下他的肩,将人徹底拉進傘下,這才繼續往前走。
郁安笑得更歡了。
回程的時候雨小了,見到廟宇塔尖的時候甚至停了聲音。
郁安提了提被雨水濺濕的衣擺,收了傘和秋烺回到馬車上。
掀開窗口的錦緞簾子,他看了看山頂的金塔,估摸着郁甯也快出來了。
與郁安推算得别無二緻,郁甯正被蕭語蓉挽着走下在佛寺外的長階上。
蕭玮舟陪着笑跟在她們身後。
“我很歡喜,阿甯。有情人能冰釋前嫌,在我看來着實是樁美談。”
素白面紗後,蕭語蓉清秀蒼白的臉上挂着笑,像是真心為好友覺得開心。
郁甯看着向下的台階沒接這話,隻說:“未料今日有雨,快些回去罷,免得又受了涼寒。”
蕭語蓉不甚在意地回答:“不妨事,我并未覺得冷。”
郁甯還欲再說,追在她們身後的蕭玮舟就邁步上前與她并肩。
他柔聲道:“若是甯兒覺得冷,我們就先回去。”
于是蕭語蓉也改口道:“也是,身體要緊。”
郁甯的語調波瀾不驚:“嗯,那便先回去。”
微風将她的幕籬紗沿吹得飄動,恍若一片祥雲。
祥雲中,藍衣女子蓮步輕移,哪怕是和其他一樣垂頭下山,姿态也優雅萬分。
蕭玮舟最愛她這副拒人千裡的矜持模樣,臉上的笑容不由真切幾分:“都聽甯兒的。”
郁甯腦袋都沒偏,繼續向下走着。
“甯兒,這些日子我愧疚難當,寝食難安地擔心你,怕你生氣不理我,也怕你氣壞身體。如今你能不計前嫌,我實在開心……”
蕭玮舟一面滿臉深情地訴說衷腸,一面從大袖中取出一根簪子遞到郁甯面前。
被擋了路,郁甯停下腳步,看向蕭玮舟。
像是得到了某種鼓勵,蕭玮舟收了笑,用一種極其溫柔的聲音說:“一見到它,我便想起你。這些日子,我也是靠着此物疏解相思之情。隻有将簪子握在手中,我才覺得是你陪在我身側。”
郁甯默然。
蕭玮舟将簪子往前遞了遞,“甯兒,你是知曉的,我的心意從未變過。從前所願是遊曆大好河山,如今隻是求得一人心。而你的心意,我也是知曉的。若你還願垂青,就請收下這根玉簪。”
這話說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蕭語蓉小心搖了搖郁甯的手臂,像是在勸她。
郁甯不禁回想起方才在佛寺後院的荒謬情景。
奉完神佛上盡香,又捐了香油錢,外面下起了滂沱大雨。
小僧将她與語蓉帶到後院避雨,可未料蕭玮舟早已候在那處,一見了她就急匆匆上來緻歉,說自己那日是無心之失一時沖動雲雲。
郁甯并不想在肅穆的清修之地談這些,這未免有亵渎神靈的嫌疑。可蕭玮舟卻沒有這種顧忌,好話說盡隻為求她寬恕。
而蕭語蓉也在勸她,說自己表哥是萬裡無一的深情種如何如何,求郁甯再給他一次改過機會。
郁甯左右為難,這才知道這趟佛寺之行是他們兄妹串通好的,隻是為了求她原諒。
這太荒謬了!
她立即想逃,卻在蕭家兄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攻勢裡失了力氣,最後居然無奈答應了蕭玮舟的和好請求。
畢竟蕭玮舟那天也确實沒做什麼,就算一刹那有什麼不對的想法,事後卻也如此放低身份求她原諒。
她真的大題小做了嗎?
這個問題到蕭玮舟送出紅玉簪時,郁甯都還沒想明白。
但不容她再想,眼前的俊美男子已經露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神色。
仿佛在孤注一擲,為了重獲她的心意。
一瞬間,郁甯思緒萬千,回過神來已經将手伸出幕籬,接過了那隻簪子。
蕭玮舟的聲音帶着驚喜:“甯兒?”
事已至此,郁甯不得不承認,她心裡還有對方。
對方的承諾做不得假,而她也說過她會堅守到底。
郁甯吐出一口氣,輕輕喚出一聲:“玮郎。”
[叮!當前位面異變值80%,即将過載。請宿主注意!]
腦海裡突然響起了系統的警告,郁安坐直身子,看向了窗外。
遙遠的山梯上,三三兩兩的香客在來往。
陸陸續續降下60%的異變值猛增了這麼多,應該是郁甯又和那個人見面了。
事情起自蕭語蓉,而她和蕭玮舟又是表兄妹,難免叫人聯想。
郁安能猜到此番還願的事不簡單,但卻低估了蕭語蓉對蕭玮舟的重視程度,更沒想到這兩人會聯手來算計郁甯。
原來多年的友情也抵不過那點淺薄稀疏的血緣關系麼?
真是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