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沒在那隻色彩璀璨的簪子停留多久,禮肅看向郁安,神色甯靜。
“冬日裡原想送給阿郁,但後來知道阿郁意不在此,便沒再提了。”
言下之意是知道了對方是男子,便不好再送了。
郁安把玩着簪錐,輕聲道:“阿肅早前已送過我發簪了。”
禮肅道:“那時清貧,我答應過要給阿郁更好的。”
郁安粲然一笑,“阿肅送的東西,都是最好的。”
他視線落在風簪上,覺得這款式不太尋常,“這簪子是麟茂的款式嗎?很漂亮。”
禮肅沒言語,隻隔着桌案對郁安微笑。
鳳凰銜花,唯皇後能配。
禮肅是在兌現婚娶的諾言,将麟茂王後的東西帶給郁安。
正如那年那夜他承諾的那樣,會再送出一隻更配郁安的發簪,為此他走了很久。
但縱使堆疊世上珍寶,也難比阿郁彎眸一笑。
郁安歎氣:“阿肅放了東西又不說,若我此後都未開妝奁,豈不是就白耽誤了?”
禮肅搖頭:“這是阿郁的東西,現世與否都憑阿郁心意。”
他說話的聲音太柔和,郁安被撓得心癢,放下東西就往他身上撲,“阿肅太笨了。”
禮肅笑着被他壓在小榻上,“哪裡笨?”
郁安在他臉上指指點點,“有話卻不說。”
禮肅側過臉去吻他的手指。
郁安收手,悶悶道:“以為我不知道鳳凰的意思嗎?李氏也有一頂鳳冠,重要場合才戴……”
禮肅順着他的話誇贊:“阿郁聰慧。”
郁安被這人哄得沒脾氣,捏了一下他白淨的側臉。
禮肅牽住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掌心,“阿郁能讀懂我的心意,我很開心。”
郁安彎起眼睛。
禮肅将手搭在郁安的後頸,将他更近地貼向自己。
彼此對視,那雙柔如柳葉的眼眸含着深沉情意,連嗓音都帶着缱绻與珍視。
“阿郁,我們成婚吧。”
與此同時,通傳消息的家仆匆匆進門,撞見這一幕,差點雙腿一軟跪了下去。
請婚被打斷,禮肅神情微冷,郁安含笑拍拍他的肩膀,算作安撫。
“殿下……”家仆唯唯諾諾。
郁安轉頭,“何事?”
“月、月耀求娶。”
郁安對月耀人的執着程度有了更深的認識。
掐在腰上的手很用力,郁安強撐着,對家仆擺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家仆如蒙大赦,急急退出去,并幫他們把門掩上了。
懶得猜這些人要怎麼感慨殿下和禮肅白日胡鬧,郁安轉回來,對上禮肅深沉的眼睛。
這人面上風輕雲淡,背地裡還指不定氣成什麼樣呢。
郁安扭了一下腰,将手蓋上他的手背,“疼。”
他在不受影響地撒嬌。
禮肅手中力道放松,睫羽微擡,似乎有話要講。
郁安看清了那清淺眼眸中的晦暗情緒,笑着湊過來吻他眼尾。
禮肅睫羽一顫,聽見郁安斬釘截鐵的語調:“阿肅,我們成婚。”
那天禮肅吻了郁安很久,在郁安以為這事過去了的時候,禮肅面色自若地評價月耀是賊心不死。
當夜禮肅就回麟茂了。
臨行前,他說:“阿郁,等我。”
郁安怎麼都會等,即使沒有他的這句叮囑。
禮肅從他的眼睛裡讀出答案,撫摸着他的側臉,展顔笑了。
郁安讓禮肅一路小心,禮肅應了好。
此後又是分别。
月耀的這次求娶自然又被國君以同樣的理由回絕了,即使對方願意拿出一半礦産也不能動搖君心。
兩個皇子争得熱鬧,又去哪給月耀找個公主?
國君态度果決地将月耀的聘禮盡數退還,此事在國都中鬧得沸沸揚揚,還未出半月,邊關忽然傳來麟茂攻打月耀的消息。
麟茂新君給出的理由是:夜翻史書,回望從前四國一家何其繁盛,嗟歎國土分裂至此,遂繼承宸帝遺志,出兵相協,護衛家國一統。
出兵理由大義凜然,誰都知道這是吞并勢力的借口。
月耀做了遠梁多年的附屬,國力大不如前,此番争戰必定不敵,若是月耀倒了,遠梁孤立無援,恐有滅國一難。
朝野上下人心惶惶,郁安則借機收攬人心。
如今郁安殿下的賢德名聲傳得很廣,連邊緣地都有所耳聞。
殿下宅心仁厚,體恤民生,自行出資為百姓鋪路搭橋,修繕各類醫館學堂;他在政事上也勤懇,頗得諸多大人青眼,偏生性子還謙遜之至,真真是個極好的人。
郁安殿下的美名傳得太遠,顯得玉安公主默默無聞,不過自兄長回歸,那位公主倒是很少現身人前了,這也無礙,不過是看不見美人稍有遺憾罷了。
民間對郁安殿下的評價很高,以至于國君都知曉一二。
儲君是換還是不換,該尊舊禮還是聽從民意,倒也叫人兩難。
真正推動國君下決定的是月耀被攻陷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