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仍是吊兒郎當的語氣。
郁安将頭轉了回去。
隐匿術法破開,整片山壁都綻出光芒。
原本光線時隐時現的中心如今金光大盛,刺目至極。
數不清的流光顯現眼前,蛛絲般向四周擴散,規律間隔,所有繪形都栩栩如生。
這無疑是道極複雜的陣法。
郁安眯着眼睛仔細去看,發現大陣中不止一類陣法。
以聚靈陣為基,輔以五行法器,确保每處間隔都有靈力補給。
最核心陣法太複雜,郁安分辨半天,隐隐想起一點内容。
這似乎是轉移類的陣法。
原身對修習陣法興趣不大,但年少時也被父親逼着看了許多修行典籍。
山壁上的陣法太大,勝在紋路清晰,雖外觀改得面目全非,但核心紋樣未動。
确實是轉移陣法無疑。
不是位移陣那樣的縮地成寸,既然設滿了整座靈山,就應當是有更大的目的。
要轉移什麼?
陣眼處強光太盛,看不出具體情形。
郁安兀自盯着那處陣眼沉思,還未想出個所以然,視野就被一道溫熱的手掌遮住。
“郁安仙君,看得這麼入神,”薛無折刮着郁安的睫毛,惹得對方隻能阖眸,“不怕瞎了?”
“……”
郁安被他輕慢的态度弄得心煩,撇了過頭。
指尖那節細韌腰身上流連,薛無折開口道:“師尊可知這是什麼陣法?”
郁安腦中思索着陣法用途,口中答道:“你細看靈氣走向,是轉移陣法。”
說出口的一瞬間,他腦中靈光乍現。
靈氣,是靈氣。
雲硯山靈氣充裕,資源無竭。
世代在此修行的薛家人都修為有成,珍品和名望積攢如山,成了這方位面屹立不倒的修真大族。
鐘靈毓秀,氣運滔天,難保不有人眼紅。
薛家為何會被滅門?
不是因為有人尋仇。
是因為赫赫名望,因為無窮珍藏,因為天生地養的靈氣,因為永世繁昌的氣運。
這道大陣是為了移輸雲硯山靈脈!
這塊寶地,即使被汲取至此,靈氣仍能複蘇,幾乎到了浩瀚如海的地步。
見他怔然,薛無折手指滑過他的腰身,慢慢打着圈,“師尊猜到了?”
郁安回神,拍掉了他的手,“……你已經知道了?”
“猜到一二。”
薛無折撤了手,像是存心捉弄,仍貼着他的脊背不放。
“親眼所見才能确定。”他笑着補充。
郁安道:“這道大陣,玄光宗畫不出來。”
薛無折歎息:“師尊又想撇開關系?”
郁安避而不答,指着光芒彙集的方向,“……去看看陣眼。”
薛無折不應,隻雙指一動,操控着本命劍近移。
越是臨近,金光越強,郁安遮住眼睛,覺得肌膚都隐隐灼熱。
薛無折被強光閃得皺眉,斂目掐出一個法訣,狠狠往陣眼處一甩。
強勁的靈力被金色吸納,如泥牛入海。
郁安無言。
薛無折沉目,又默念法訣,将靈力回收。
而後抱緊郁安的腰身,猛然喚劍刺向那道陣核。
結果自然被震了回來。
薛無折順着靈流一退,然後輕巧一翻,重新運氣前劈。
随風而行的竹葉,唯有刺入的那一刻才展露鋒芒。
郁安擦去溢出唇角的血,看着光線暗沉了幾度的陣眼,“你真是金丹期?”
薛無折對他一笑,“師尊不信?”
不信也要信。
原身與這人接觸甚少,郁安對薛無折此人的修為也不甚了解,就算對方真的向衆人隐藏了勢力,那也無可厚非。
他隻感慨對方不愧是氣運之子。
是不是還該感謝薛無折在重擊陣眼時,抽空替自己套了層防護術法?
繞是如此,郁安也氣血不穩,覺得骨頭都要被陣法餘波震碎了。
薛無折也知郁安現在連凡人都不如,看着他發白的臉和染血的唇,甚至還笑了一下。
“弟子修為低微,想來是不及師尊的,可惜了……”
郁安懶得和他廢話,眯起眼睛去看核心陣眼。
那是一處被鑿開的凹槽,入壁莫約一丈,其中流光溢彩,顯然是不止一件法寶。
細看之後,郁安心底一沉。
“用靈力追蹤,”他立即回望,語氣斬釘截鐵,“取一縷丹田靈力,注入陣眼,感知靈脈去向。”
薛無折心中了然,取出一抹靈氣,随意地點入陣法。
那抹靈力彙入大陣,宛若水滴淌入江河,眨眼間便消失了。
薛無折抱着郁安遠退,落在了下方古樹林的一叢枝幹上。
郁安沒問緣由,知道這人做事随心所欲。
遠望陣眼,隻瞧見一個星辰般的光點。
圍繞這顆星辰生出無數枝蔓,枝蔓無限延展,擴散出一副光華奪目的金色繪卷。
幾息後,以星辰為核心,靈流如霧湧出,澎湃翻騰逐漸彙成了光柱。
光柱聚成後靈力本該四處崩散,但由于陣法的牽引,又不得不彙成靈河繼續傳輸靈脈。
靈脈分化成縷,宛如身體裡跳動的經脈,竟向着不同的方向伸展而去。
薛無折眼簾一垂,緩慢扯出一個笑。
“有意思。”
原來觊觎雲硯山氣運靈脈的人,不止一個。
當年薛家滅門,是多方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