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薛無折的護身法器加成,二人穿過石壁并未有太多不适感。
眼前光景一換,光線暗了下來。
耳邊叽喳的鳥鳴消失了,郁安擡頭,望見了一望無際的參天靈木。
靈木漆黑,枝條上萦繞的雪白光紋,像是這片森林流動的血液。
薛無折打量了幾眼周遭環境,踩上了厚草鋪就的土地,往黑白交織的樹林深處探去。
走出幾步,他忽然停下。
輕微的腳步聲消失,天地間隻餘下彼此呼吸聲。
萬籁俱寂中,薛無折嗓音悅耳:“還不走是想留下過夜?”
郁安嘴角一抽,默不作聲跟上了對方。
這片叢林面積不小,二人走得不慢,耗了幾刻鐘就望見了邊緣。
期間遇上幾次虛張聲勢的障眼法,還有些混淆視線的迷障,但都薛無折輕松化解了。
叢林邊緣抵攏嶙峋高山,靠近時威壓明顯。
腳下踩着濕厚的苔藓,郁安看着擋在眼前山壁。
攀滿靈藤,撲面而來的青草氣,不必多言,這次不是障眼法。
“找找入口。”
薛無折沒應下這句命令,四下看了一遭,走動,最終在一角停住。
将垂落的青藤掀起,他面不改色震散了攀上指尖的毒株,對郁安略一擡眸。
“這邊。”
郁安聞聲而來。
兩人穿過密閉的青藤,走入一條極狹的小道。
窄道幽深,越往裡走光線越幽微。
金丹期的薛無折還能輕松視物,但沒有修為傍身的郁安就顯得吃力多了。
在視野一片漆黑後,他摸索着前行,好幾次險些被洞窟裡的碎石絆倒。
又一次前撲撞到薛無折的脊背,郁安聽見對方慢悠悠地評價:“師尊好沒用。”
郁安回敬道:“那你還喚我師尊?”
黑暗裡,薛無折笑了一下,“師尊确已教給弟子許多,弟子不敢逾越。”
說着“不敢”,他語調卻散漫。
猜都知道這人是怎樣一副無所謂的神情,郁安胡亂揪住對方的衣袍,懶懶道:“那便搭把手,好徒弟。”
薛無折不願搭手,甚至要将衣袖往回收,被郁安拽着一時抽不開。
他雙指一動,正欲打去一道碎石。
靈力還未用出,卻像感知到了什麼,薛無折收了力道,反手掙開郁安的糾纏。
郁安仍不罷休。
薛無折冷漠地看了過來,卻見此人雙目茫然,顯然還是不能視物。
他眉心一皺,感知着周遭逐漸強烈的靈力波動,陡然将郁安攔腰抱起。
驟然的懸空令對方身體一僵,“……你做什麼?”
薛無折掐着他的腰,“不想死就别動。”
郁安不再費力掙紮了,終于隐隐覺出不對,将臉偏向洞穴深處。
“有陣法啟動了。”
薛無折低眸,看着他随着眨眼震顫的睫羽,不緊不慢接話:“是殺陣。”
他沉靜道:“陣法就在腳下,恐怕感知到生人氣息便會啟動。”
“也可能是感知到了靈力,”郁安笑了起來,“你剛剛不是想動手嗎?”
薛無折也笑了,話音裡帶着點無可奈何:“師尊都知道啊……”
郁安抱臂道:“已經入陣了,那便繼續往前。”
此番有進無退,薛無折安靜下去,抱着郁安往山洞深處走去。
大陣啟動,每走一步都布滿殺機。
八卦輪轉,九死一生。
薛無折走得很輕巧,宛若閑庭信步,一次又一次躲過悄無聲息延伸至腳底的死路。
後半程,他腳步慢了下來,但呼吸平穩,還算輕松,步履偶爾會停頓片刻,需要斟酌之後再下腳。
臨近核心,殺陣更複雜了,甚至透出各類血色的符文來,幾乎已經毫無生路。
郁安看了幾秒薛無折模糊的輪廓,又偏過臉去看身後。
他們走過的路不斷變化,陣□□轉,叫人再也分辨不出歸路。
這确實是有來無回、九死無生的陣法。
設陣人是想将洞内的東西徹底封死,即使有人僥幸深入,最終也會困死于洞中。
歸途已斷,薛無折卻淡定至極,抱着郁安一路平穩地走到了終點。
這山洞雖大,但走過了無邊的缜密殺陣後,也基本到了盡頭。
殺陣符文的光芒淡去後,前方是一片瑩白溫潤的光。
郁安踩到堅實的地面上,擡眸與薛無折對視一眼。
兩人順着成片的夜明珍珠繼續往前,就這百步之内,周遭氣溫攀升,恍若由冬入春。
在暖流裡,他們看清了那片瑩白的光源——
是一顆懸浮空中的月色靈珠。
手掌大小的靈珠光華流轉,透着亘古不化的霜雪清寒。
郁安驚愕道:“這是……”
“瀚海吞星珠,”薛無折擡目看着那顆浮動的光珠,眸中聚起一場風暴,“我薛家的傳世秘寶。”
前方平地如鏡,地表凹槽被灌入五色靈流,構築成了熟悉的金色紋路。
與雲硯山崖壁上同為一家。
漂浮的雪白靈珠被嵌進陣法,于核心處散出滔天靈光,席卷而來的靈力仿佛聚沙成塔的焰風,濃郁到了驚人的地步。
瀚海吞星珠是此陣陣眼,這些人竟然反用薛家的神器來鎮壓分割雲硯山氣運的陣法!
沉默過後,郁安問道:“想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