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完手中的麻煩,薛無折召出靈劍禦劍而行,控劍之餘用了好幾遍淨洗訣,洗去了塵灰焦土。
天雷劈下的傷口自愈極慢,牽扯着痛苦難免行動不便。
薛無折懶得理會這點疼楚,掐訣控劍一氣呵成,化作一道無痕流光遁向遠方。
動作太快,讓緊随而來的徐關等人都沒看清方位。
衆人迷惘之際,徐關腦袋轉得最快:“他們身上有冥霜谷的追蹤印,用尋印咒追!”
其餘的玄光宗弟子恍然大悟,紛紛聽令:“是!”
歸功于冥霜谷的追蹤印,徐關一行人很快理清了薛無折的去向,追得飛快。
雖然追上了薛無折的腳步,他們也難以見到二人真身。
每每感知到印記就近在咫尺了,總是因為各種原因錯過,被神龍不見首尾地躲了過去。
太多的陰差陽錯叫徐關差點咬碎牙關,可也别無他法,隻能悶頭找人。
又一次躲開追兵化險為夷後,薛無折合上客棧的門。
房門關合,門上匿息陣法如星河輪轉。
床上的人面容平和,像是沉入了一場溫柔的夢境。
短短半月,對方本就瘦削的側臉顯得更清瘦
薛無折行至床邊,垂眸看了對方半晌,将對方的右手執起。
霜雪印記光芒明滅,拇指按進掌心,仿佛觸碰到了一塊細膩光滑的冰。
薛無折将這塊冰捂了很久,但印記光芒仍在。
冰未化水,那雙好看的眼眸也沒再睜開。
無盡的東躲西藏讓薛無折覺得煩躁,随身帶着這個失去知覺的麻煩精,更讓他心中不快。
鉗住右手的力道不斷加重,手掌處的霜紋散着瑩光,顯然正在被人催動運轉。
純淨的靈力燙過冰涼的掌心,床上的人眉頭微皺,在冷熱夾擊下不适至極。
隻有這個時候郁安才會有反應。
薛無折撐在床沿,看着那張平和如水的面容呈現出其他的神色,躁郁的、痛苦的。
看上去很難受。
可那又如何?當務之急是擺脫追兵。
薛無折手上靈力不斷,在郁安企圖掙脫的時候按住了對方的肩膀。
像是感覺到這頭意欲脫離,本已松動的靈印乍然一亮,接着順着掌紋脈絡延伸,想要牢牢紮進皮肉深處。
薛無折嗤笑一聲,灌入的靈力更多了,甚至引動了郁安體内的吞星珠,雙管齊下想要洗淨那點霜寒涼意。
郁安猶如被繩索兩端用力拉緊的人,隻能無望又痛苦地呻吟。
但他的痛呼還沒湧出,就已經被盡數咽下。
薛無折垂眸,看着對方咬破的下唇,挑了挑眉。
“再忍忍。”他命令道。
可昏迷狀态的郁安忍耐水平實在有限,安分不了片刻,就在越演越烈的冷熱交替裡翻滾掙紮。
全然不見平日的沉穩有度。
彼時那掌心的霜雪紋路已被消去了大半,薛無折不願功虧一篑,強硬地攥着郁安的右手。
而後手掌相貼,用更多的靈力去沖開追蹤印。
郁安還是鬧得厲害,薛無折索性就坐在床邊,手一撈将人抱進懷裡,按住這人的腰不讓他亂動。
掌心的冷意很是刺骨,似乎也引動了體内的寒傷。
郁安待在薛無折懷裡仍想逃離,被禁锢着腰身不能偏移分毫,脊背不住發顫。
掙紮的力道漸漸減弱,薛無折感覺到埋首在他頸側的人呼吸放輕了,慢慢拉開了距離。
一道很低的聲音傳來:“薛無折……”
醒了?
在薛無折看過來的時候,郁安閉上眼睛,輕聲道:“追蹤印,除幹淨。”
原來他不是全然不知……
薛無折勾起唇角,剛想說些什麼嘲諷之辭,卻見郁安腦袋一歪,重新倒在了他肩上。
薛無折:“……”
他笑容僵硬了一瞬,片刻後垂下眼簾,握緊了郁安的手。
瀚然靈力湧出,堪稱粗暴地将那道追蹤印餘下的部分清除得一幹二淨。
這次郁安沒再給出任何反應,臉色又白了幾分,像是将化的冰霜。
經曆了兩番沖擊,這具身體經脈受損程度更嚴重了,若沒有蘊含靈力的吞星珠溫養吊命,隻怕已經是孤魂一道了。
一舉将冥霜谷的追蹤印洗去後,薛無折指尖在郁安的小腹輕點,注入一縷溫養的靈力。
瀚海吞星珠被這縷靈力禁锢,不再浮躁不止,安靜地在丹田内沉睡。
“郁安,你是還不清的。”
處在昏迷中的人沒有回應,乖順地靠着青年肩膀上。
睫羽如墨,面色如紙,唯有被咬破的下唇暈開一點豔色。
宛若一盞被勉強拼湊起來的琉璃燈盞,其中燈火寂寥。
在北地風雪中,這抹火光将熄。
薛無折要帶着這點殘存的溫度,去南方尋找新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