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着這句“守貞”,郁安上岸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扇薛無折一巴掌。
他沒收着力氣,打了人自己也跌坐在地。
薛無折笑着去扶他,“師尊……”
然後被拍開了手。
見郁安眼神如冰,薛無折眉頭一挑,不太理解:“不過是貼了一下,這麼生氣做什麼?”
他舔了舔自己的唇角,語氣苦惱:“還咬我。”
分明這人是逗他上瘾,渡完氣還貼着不放。
郁安罵他:“下流!”
薛無折不覺得自己下流,新奇地看了幾眼郁安瞪圓的眼睛,不由勾起唇角。
他撫弄着這人的耳朵,貼過去對他呵氣。
郁安擰着眉閃躲。
薛無折覺得有趣,忽然掰過他的臉,湊近親吻那柔軟的唇瓣。
雙唇相貼,暧昧摩挲。
趕在郁安咬人之前,他撤開距離,眉眼帶笑。
“這才是下流。”
郁安反手給了他一巴掌,語氣裡滿是匪夷所思道:“薛無折,你知不知廉恥!”
薛無折摸着被打疼的臉頰,低笑:“師尊教訓的是,弟子不敢了。”
郁安不和這混賬廢話,将頭扭到一邊,覺得全身經脈都在細密發疼,不由心情更差了。
被海水打濕的長發貼在脊背上,半幹的衣袍裹挾着軀體,在外人看來蕭瑟極了。
把病恹恹的人氣成這樣,薛無折悶聲笑了半天,才勾住郁安的腰将對方扶起來。
替郁安将濕透的衣裳用靈氣烘幹,他展開一道灰棕披風搭在郁安身上。
“師尊保重身體,莫要着涼了。”
他們在南海裡浮沉半日才尋到這處礁島,在此之前薛無折順手将那幾個懂水性的護衛送上浮木,收獲了一衆感激的目光。
“仙長扶危濟困,大恩大德無以為報,餘生我們必會為仙長點燈祈福!”
立于靈劍的白衣青年對他們微一颔首,“祈福就不必了,諸位順利歸家便是最好。”
面如冠玉,待人有禮,讓那群劫後餘生的人感激得熱淚盈眶。
在腦海裡将清逸出塵的薛無折和蠻不講理的薛無折對比一番,郁安不由頭疼。
眼見着這人系好披風又要湊過來,郁安眼皮一跳,“薛無折!”
薛無折伸手替他理好領子,眼神無辜,“嗯?”
他動作一緩,而後微微笑了一下,“師尊在想什麼呢?”
郁安懶得去計較他是否故意,隻問:“滄瀾島,還有多遠?”
“還需禦劍幾日。”
“南海寬廣,”郁安蹙眉,“那你為何非要拉我出來?我當時不過是叫了你一聲……”
薛無折彎起眼睛,“因為好玩。”
其實不是。
問題的答案薛無折自己也沒想清楚。
那時追兵回歸,浪雨成片,分明是情急萬分的境遇,他卻時隔數日再次聽見郁安的聲音。
低啞的,虛弱的,像是檐下薄薄的霜雪。
不必摧折,日光一曬便化了。
抱着确認的态度,他将人放了出來,順帶警告對方不要言語,可風浪太大,兩人隻能一起沉入冰冷的海水。
在幽深的海水裡,他們終于躲過了追兵。
薛無折無意向他人剖析自己的想法,隻順口答了郁安的問題。
從郁安冷漠的眼神來看,對方被這個回答氣得不輕。
薛無折趕在郁安發火之前,将他丢進了靈戒,并不冷不熱地附上了一句:“累了就好生歇息,不是又疼了?”
郁安不理會他假模假樣的關懷,進了靈戒就安靜下去。
薛無折得了清淨,自顧自掠着海水往南邊行去。
抵達滄瀾島時,島上正細雨綿綿。
經脈的疼痛又一次令郁安陷入了昏迷,薛無折讓他靠着樹幹,為他捏臉易容。
四野無人,唯有淅瀝的雨打在樹葉上。
昏沉的青年在薛無折手下換了副容貌,下垂的眼尾被拉高,飽滿的唇瓣被撫平,分明沒動多少,那原本精緻淨秀的容顔卻變得豔麗又薄情。
眉眼或有相似,氣質已大相徑庭。
薛無折撐着下巴,将自己的傑作端詳了好一陣,才低低笑了一聲,而後為郁安罩上了一層兜帽。
随意調整完自己的五官,他施法換上陳色舊衣,确認自己看上去風塵仆仆。
一切做完,他躬身将郁安扶起來,攬着對方的腰身往島内行去。
走上了青石鋪就的大道,薛無折臉上換了一副焦急神色,一見到腰間挂着香囊的青衣修士就迎了上去。
薛無折直奔着修士簇擁着的人而去,停在距對方三步之遙的地方,面容和煦,語氣卻急切:“仙子可是滄瀾島的修士?求仙子出手搭救!”
有位背着藥箱的修士皺眉推開他:“你是哪裡來的?如此不知禮數!”
薛無折将郁安往身後一帶,不着痕迹避開了那藥修推搡的手。
那人沒碰到他們的衣角,薛無折卻像受驚般低下頭道歉。
青衣修士沒理會他,兀自要護着那女修離去,卻被薛無折追上來擋住去路。
“求諸位出身搭救!小人沒齒難忘!”
如此窮追猛打,本該叫人厭煩。
可這懦弱老實的人卻生了一雙含情眼,叫中間的女修怎麼也說不出驅趕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