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肉的腥味沒被遮住,生煎的皮太粗糙了一吃就知道用的面粉不好,肉餡裡也沒有湯汁而是摻了些菘菜,摻了菘菜也就罷了,這菘菜用的還不是鮮嫩的葉子,而是有些老的菘菜梗。
煎生煎用的是豆油,這豆油嘗着就不是今年榨的,有一股油放久後特有的味道。
非要說難吃,倒也不是,說好吃肯定也算不上。
“我算是白擔憂了,就是怕他們這生煎,會壞了你們做的生煎的名聲,你看看這生煎多小啊,怕是隻有你們家生煎的一半。”關鴻池咳嗽了兩聲說道。
他雖然是個不挑嘴的,但好歹也是做面的一把好手,對這個生煎實在看不太上。
“哪有關兄說得那麼小,對了關兄,吃這個吃得有點噎,我給你倒杯果子飲吧。”谷堂衿說話的時候已經站起身給關鴻池到了一碗果子飲,然後又給他拿了六個生煎,用荷葉盛好了。
“别跟我倆客氣,我倆窩在食肆裡,你要不過來說,我倆還不知道這事呢。”季榕夏見他想要推辭趕緊說。
關鴻池一聽也就沒扭捏直接收下了:“那成,我不跟你們客套了,這生煎我拿走了,下回讓你們嘗嘗我做的雞絲面。”
面鋪那邊也急着開門,雖說關鴻池的弟弟妹妹能幹活,但沒他忙活也不成,他也就沒多留快步離開了。
季榕夏又快手快腳地煎了第二鍋生煎,他有些猶豫地說:“雖說他家的生煎不好吃,但便宜,怕還是有人會買,咱們要不要賣得便宜些?”
谷堂衿笑道:“咱們用的都是好肉好面,生煎就該賣這個價,往後這種事怕還多着呢,不能為着他們就降價吧,真要是這樣就沒個頭了。”
季榕夏一想也是,幹脆就不想了。
今日下雨,季榕夏和谷堂衿将長條桌子擺到了食肆門口,這樣客人來買早食的時候就能站到屋檐下頭,不用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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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這東西真能好賣啊?今個做了那麼多,又是油又是肉的,賣不出去咱們就虧了。”梁大豐有些心疼豆油。
梁老娘渾濁的眼裡閃過精光,幹瘦的手指點着自家的寶貝生煎:“你這就不知道了,那聾子賣這個生煎賣了好些日了,來來往往的,不少人都想嘗嘗,三文一個呢多貴啊,可不是人人都舍得,咱們這個才一文就一個,滋味也不差,咱們這兒位置好,多多吆喝,定然好賣。”
梁大豐吹捧道:“還是娘聰明,讓他們白做工,給咱們賺名聲了。”
梁老娘十分得意:“那可不是。”
那個聾子吃的飯還沒有她吃得鹽多,活該讓他們梁家掙這份銀錢!!!
“剛那關大郎還來買了三個生煎,怕是去給那瘸子報信去了。他們如今倒是勾搭到一塊去了!以前也不見姓關的這麼殷勤。”梁二豐搬着新出鍋的饅頭出來,壓低了聲音嘀咕。
“讓他去,咱們自個琢磨出來的做法,他還能過來罵我不成?”梁老娘眉毛一橫,渾不在意,姓關的臭小子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有爹生沒爹養的貨!
梁老娘扯開了嗓子喊:“一文錢一個的生煎咧,又香又便宜咧!”
“真一文錢一個?”柴夫郎一進巷子就聽到了吆喝聲,不由得停下腳步。
他家住在無曲巷附近,早就想要買兩個生煎嘗嘗了,隻是兩個生煎就要五文錢,他一直沒狠下心來買,隻能每日買兩勺果子飲,來給家裡孩子解解饞。
“那可不是,就一文錢一個,裡頭加了豬肉,香得很。”梁老娘笑眯眯地說道
柴夫郎一聽是有肉,那再難吃也難吃不到哪裡去,就說道:“那給我來三個。”
“好,好好。”梁老娘用個幹淨的樹葉給他裝了三個小‘生煎’。
柴夫郎眼珠一轉小心地将生煎包好了放在籃子角落裡,給了三文錢後,他沒多猶豫還是朝着無曲巷裡頭走。
果子飲這般實惠,他還是要去買的。
谷堂衿和季榕夏擺起攤來,今個第一個過來的竟然是刁秋芸,她溫溫柔柔地說:“要八個生煎稍稍加一點醋,四勺果子飲。”
她遞過去一個有補釘的瓷碗,谷堂衿和季榕夏一聽,險些以為自己聽岔了。
聽到動靜出來買早食得劉大郎也稀奇地說:“小芸今個買這麼多呢?”
刁家什麼時候不摳了?
“難道你大哥要回來了?”劉大郎突然想到了什麼驚喜地說道。
在劉大郎看來,他們巷子這一輩裡最有本事的就是谷堂衿和刁大郎了。
谷堂衿不用說,他讀書好,還考上了秀才,是讀書人。
刁大郎則是走南闖北的,每回回來都能帶不少新鮮玩意,刁大郎也是刁家唯一不摳搜的人,他帶來的貨物賣給街坊的時候還會便宜些,别說刁秋芸盼着她大哥回來,巷子裡不少人也盼着呢,刁家在無曲巷的名聲有大半是這刁大郎積攢下來的。
“哪兒啊,我老是聞這香味,又吃不着,爹娘心疼我。”刁秋芸腼腆一笑說道。
劉大郎聞言撇了撇嘴,不太相信。
季榕夏快速給刁秋芸裝了八個生煎,谷堂衿給她多打了點果子飲。
刁秋芸數出二十四文錢。
“路上滑,秋芸你慢點走。”季榕夏見着小姑娘乖巧忍不住多提醒兩句。
“好嘞。”刁秋芸乖乖應了一聲,打起傘慢慢往回走。
“唉,說來,刁大郎也有一年沒回來了。”劉大郎嘀咕道,“哦對了,要兩個生煎和四勺果子飲。”
季榕夏給他裝生煎,來買吃食的人還少,季榕夏也就有空跟他說兩句閑話:“聽堂衿說,刁大郎跟着商隊去了北疆?”
那得多遠啊,要是他,不知道能不能走這麼遠的路。
他有點害怕,但也有點羨慕。
他連府城都沒去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