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鸢蘭低下頭轉過身去，聲音如呐呐蚊子般有氣無力道：“纖月，我去拿杯喝的，你先忙。”

鸢蘭黯然神傷的表情隐瞞不了任何人，我想她是有一些秘密藏于心底吧。

正午十二點，後花園。在風和日麗的初夏陽光中，成年禮正式開始。禮台上的主母正襟危坐，搬來綠族主系專用的族中法典，向我傳誦一代接着一代、生生不息的祝福之語。

台下的我站在最前面，雙手交疊置于胸前，閉上眼睛低下頭去，虔誠地耐心聆聽。其餘人同樣垂首默念，為我禱告。

“自出生降世之際，杏與我們結下不解之緣。從與生俱來的親情，到逐步衍生其餘各類複雜的情感。人與人之間，層層推進，構成如今祥和安甯的九界。

主神一贈予我們時間，主神二贈予我們空間，主神三贈予我們意間，主神萬物贈予我們生存環境，主神零贈予我們無休止的挑戰、淘汰與進化，綠光仙女贈予我們生命。

因為生來收到愛與自由的代代傳承，新人類才得以享受不侵主義的庇護，不斷勇敢向前邁進……現如今，綠族主系之女雲纖月已成年。望衆位主神能夠繼續保佑她，平和安穩即可。”

祝福語過後，主母從次母手中接過編織好的杏枝花環，戴在我的頭頂之上。衆人紛紛鼓掌，向我不吝地送上她們各自的衷心祝福。

台下人數繁多，唯獨少了師傅的身影。聽主母說，師傅近日閉關修煉，貌似是在煉什麼丹藥。雖有遺憾，但好在今晚我能回師傅那邊，像往常那樣繼續伴其左右。

愉快輕松的野餐之後，各人離去。回到正廳，主次母幫助我整理禮品。有些禮物，不需我親自查看禮卡，都能夠辨識出是來自于誰的手筆。最誇張最出彩的那個，筱恬缈。紫色系暖柔風，鸢蘭。裝有十件禮物的超大型禮盒，橙子姨姨和她的九個伴侶。

有一件禮物，包裝相當巧妙别緻。以靈術封存于缥缈虛無的淺藍色雲霧之中，縱使遠觀亦能感受到其為蘊含豐富靈力的上級仙品。指頭輕觸，缭繞的氤氲散去，露出它的廬山真面目。鳳钗做工輕巧，玲珑剔透，鑲有細膩水潤的冰藍色晶石，底部的兩個小夾便于固定。我翻看了一下禮卡，确認心中的猜想。

果然，是師傅。

我不願過于出風頭，師傅是懂得我的喜好的，斂力将其打造得素淡些。

“纖月，瞧瞧藍家主給你送的，太貴重了。哎呦，藍家主真是疼你……”

藍家主贈予的禮品最是不菲，次母羨慕得直咂舌。然而，我最心儀的禮物還是師傅贈予我的鳳钗。

一段忙碌過後，我向主次母告别。

“纖月，你今天還要回你師傅那邊？留在家裡陪陪我們不好嗎？”

次母依依不舍地拉了拉我的手。

“不了，今晚我要陪着師傅。”

“那好吧，路上小心。”

開着主次母作為成年禮禮物送給我的新座駕，我行駛在暖橘色的黃昏中。到藍宅時，天已經黑了。

“師傅，我回來了。”

藍宅靜悄悄的，死一般的寂靜。若是往常，即使師傅是修煉時，亦會答應一聲。

心裡咯噔一下，我急忙往師傅院落奔去。顧不得任何禮數，我推開卧室破門而入。隻見師傅癱倚在床榻邊，處于昏睡狀态。察覺到鼻息尚存，我用力地推了推師傅，師傅緩緩蘇醒過來。

“師傅，你還好嗎？需不需要我帶你去醫院？”

臉色蒼白，唇邊微幹，從未見過師傅如此虛弱的模樣，我緊張地紅了眼眶。

“哦，是纖月啊……我無事，多休息一下就緩過來了，徒兒你不用擔心。”

師傅費神凝視我半天，才反應過來。

“師傅，你連徒兒我都快認不出來了，就别再逞強了。去趟醫院吧，求你了，就當是讓我安心，好不好？”

我仍放心不下，極力争取。

“真不用。喏，瞧，這是上等仙丹，我趁最近靈力巅峰期時煉制而成的。上等仙丹的出世規則你是知曉的，如此你無需擔心了吧。”

與其餘丹藥不同，上等仙丹必須在确保不影響煉制者身體安全的前提下方能鑄就。這麼一想，我才作罷。

“行了，今日難得逢源你的成年之喜，你我小飲幾杯罷。”

師傅慢悠悠地從床邊爬起來，淺淺挪步端來一壇酒和兩杯酒盞，來至外面空蕩蕩院裡的小亭下。夜風席卷着晚春的暖一路湧動着經過，懶洋洋的。我和師傅面對面，席地而坐。

第一次喝酒，我拘謹地小抿了一口。嗯……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辣嗆，度數偏低易于接受，帶有一股濃濃的果香，令人回味。我又多喝了幾口，沒過一會兒就有些發暈。師傅不緊不慢地飲着，看似沒有動多少，實際上她喝的比我多很多。

适逢一月一度的滿月，暖黃色的月光下，師傅的臉頰邊微微泛紅。平時那般可望不可及的界限感仿佛暫時消失，我瞬間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