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軍官剛把二人拉上來,腰間的探測器就開始瘋狂地滴滴叫。
他神情一凝,立刻将探測器拿出來在周圍掃了一圈,發現在最靠近周芸的地方探測器響的最厲害。
“松手,”軍官神情嚴肅,立馬掏出了槍對準周芸,“你的女兒好像感染了。”
周傳良身形一頓,不敢置信,他僵硬地低頭,發現小寶正緊閉着雙眼,面色蒼白發青,額頭直冒冷汗。
一旁的封承遠見狀,立刻戴上手套,将周芸的腦袋擡起來。
——她額角上的青筋暴起,嘴唇發烏,黑線遊走在她的臉上,仿佛在啃食着她的血肉。
周芸似有所感,她緩緩擡眼,眼裡的眼白幾乎要将瞳孔吞噬了,此刻,這雙無生命感麻木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封承遠。
“不會的,”周傳良聲音顫抖,“怎麼會感染呢,不會的,不可能。”
他推開封承遠,将周芸抱起來,踉踉跄跄,“上将,小寶肯定不是被病毒感染的,肯定不是!你能救救她嗎,求求你了。”
周傳良着了魔似的,他眼裡帶着絕望,低聲乞求,“上将,求求你了,救救她。”
原本□□的身姿在此刻顯得蒼老無比,仿若大山在頃刻間崩塌。
“松手!再不松手我連你一起擊斃了,”身後的長官已經拉開了保險栓,他大聲警告。
“田進,等一下。”封承遠制止了他,“還沒證實感染,不可開槍。”
“可是上将,探測器已經......”田進話還沒說完,就被上将一個眼神擋了回來。
“......是,”他隻得沉默将槍重新收起來,嚴密觀察此刻周芸的狀态。
“良叔……”唐堯見到良叔這樣,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又将話頭咽了下去,沉默了下來。
“唐堯?對!唐堯,你不是懂醫嗎,你看看,你看看能不能救。”
唐堯閉了閉眼,伸手扶住周傳良的肩膀,“良叔,你先冷靜一點,周芸剛剛還能說話,說明她還沒被完全感染,不,說不定就不是病毒感染,總而言之你先冷靜下來,我們再找解決方法好嗎?”
如果當時直接用刀子剮去被蟲卵感染的地方,那現在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唐堯心想。
他的話喚回了周傳良的些許理智,他慢慢冷靜下來,低頭,觀察周芸的狀态。
“爸爸......”周芸此刻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像是靈魂脫離了□□一般輕盈,她看向周傳良,雖然透過眼睛,感覺父親的面龐像是籠罩着一層紗,讓她看不清,但是久違的,她的心裡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輕松。
“對不起......原諒我的自私和不告而别,”周芸小聲呢喃,“但是我真的好開心,我終于不是你的累贅了。”
“以後爸爸可以為自己而活了。”
她終于卸下了心中沉甸甸的負擔。
自己是個累贅。這個想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周芸已經記不清了,也許是因為周圍的小孩都在嘲笑她的假腿開始,也許是因為周圍的大人說的閑言碎語,說她是爸爸的累贅開始。
這些語言就像一根尖刺,深深紮進她幼小的心靈裡,然後生根發芽,等到她意識到的時候,早已拔不出來了。
她深深愛着自己的父親,所以她不能再拖父親的後腿了。
“小寶,我會救你的,你不可以這樣,你走了爸爸怎麼辦?”周傳良慌亂的說道,他握緊了周芸冰涼的雙手,顯得十分無助。
周芸感覺自己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模糊,她勾了勾嘴角,小聲的說了句什麼,然後她強撐着身子,起身擁抱了一下周傳良。
随後像是脫力了一般,周芸向後倒去。
“周傳良,松手。”封承遠發現周芸的瞳孔已經徹底消失了,他神情凜冽,“她已經死了。”
周傳良聽到周芸不可置信的話語,他滿臉無助,随後,淚水奪眶而出。
他緊緊抱着周芸,哽咽出聲。
田進再次将槍拔出來,看着檢測器上的指數,“上将,申請射殺,已無生命體征,感染已證實。”
還沒等封承遠發話,周傳良起身,摸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等一下,再給我最後一分鐘,轉變喪屍的過程沒這麼快。”
他輕輕将周芸放在地上,用布滿老繭的手擦拭着她臉上的污漬,然後顫顫巍巍的,給她重新綁了個麻花辮。
“我記得小寶以前最喜歡我給她綁辮子了。”
隻不過後面因為在基地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少,他也越來越忙,所以幾乎再也沒給她綁過辮子了。
做完這一切,周傳良深呼一口氣,他看着小寶臉上越發濃重的黑線,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從腰間拿出手槍,對準了周芸的額頭,閉上眼睛,“爸爸也愛你。”
下一秒,一聲槍響響徹整個空曠的廢墟,一陣微風吹過,就像是一聲輕輕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