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味藥端上。

“唔——噗——”

肚裡一口水被擠壓出去，嘴裡全是魚塘水的腥臭味，蘇南石的意識漸漸清晰，一段不屬于他的記憶灌入了他的大腦，撐得頭痛，他揉了揉酸脹的額頭，慢慢睜開了眼睛。

“南石，你……醒了？吓死我了！”

一道顫顫危危還帶着後怕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蘇南石扭頭朝一邊看去，目光撞上了一雙擔憂的眼睛。

那雙眼睛的主人叫馮學海，是他的知青同鄉，也是上海來的，比他高一個頭，剛來那會兒，沒少保護他。

馮學海跪坐在他的面前，海軍藍的短袖衫濕溚溚地順着肌肉線條貼在身上，頭發卷成了一縷一縷地往下滴着水，眼神深邃而憂郁，低低地說道：“你怎麼……”

蘇南石将手撐地，慢慢地從地上起來，馮學海要去扶他，他輕輕地說道：“不用我扶……唉，昨晚上看書看得太晚，早上經過這裡時，晃了神，腳下打滑……幸虧有你，要不然……”

人高馬大的馮學海一把攙住他起來，盯着蘇南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道：“看書那麼拼命幹什麼？能不能恢複高考又還沒有準确的消息……我看你是餓的！來，田小妹給我摸了個雞蛋，給你吃！”

馮學海掏了掏軍褲袋，掏出一個被壓扁的雞蛋，為難地攥在手心，道：“呀！沒注意壓扁了！”

“沒事！”蘇南石接過雞蛋，咬了一口，慢慢地用舌尖挑開雞蛋殼，一面聽着馮學海的絮絮叨叨，一面思索着如何應對如今的局面。

“南石，你不該看得那麼晚！白天還要上工，晚上不休息好，身體會垮掉的！”

“幸好昨晚上你忘記把飯盒帶回去，一大早我給你送過去，正好看到你掉下魚塘！不巧的是，魚塘剛清過淤泥，深得很，遇上我，算是你造化大！”

“诶，田小妹怎麼還不來？我怕一個人救不上來你，先叫田小妹去村裡叫人！”

馮學海一如繼往地像個老媽子一樣多嘴，是主角受為數不多的朋友，除了唠叨些，平時對蘇南石倒是多有照顧。

蘇南石穿進的這具身體是當地的一個知青，和他同名，但是他并沒有把實情告訴馮學海。主角受壓根就不是腳下打滑掉進魚塘，而是生無可戀地抛棄人生，所以才有了他穿來的機會。

隻是自*盡的理由……蘇南石吐出一口雞蛋殼碎，就像唾棄了一口主角受。

主角受是為了一個渣男傷心欲絕，當然這個渣男一定會被系統打造成明浩辰的模樣，這也是他穿進系統的目的。

“南石！”“小蘇！”“學海！”

兩人沿着魚塘的邊緣往外走的時候，魚塘外邊走來了五個人，打頭的便是馮學海的房東女兒田小妹，後面跟着村裡的治保主任錢大發還有三個知青，一行人火急火燎地往魚塘趕。

紮着兩個長長麻花辮的田小妹甩開衆人，踩着魚塘邊緣窄窄的小土路小跑過來，迎着馮學海看了看，才轉向蘇南石，道：“學海哥，南石哥沒事吧？”

“你看有事嗎？他隻是餓昏了頭、腳滑了而已，沒什麼事！我把你的雞蛋給他吃了！”馮學海的聲音不自覺地溫柔了幾分。

田小妹沖着蘇南石道：“難道明書記沒給你留早飯？不能吧！浩辰哥一向對你很好啊！什麼好吃的都留給你……”

“對了，我們别堵着路，趕緊往外走！”馮學海适時打斷了田小妹的話。

魚塘邊緣的小路窄得僅供一人通過，田小妹隻好回頭，在他們兩人面前低頭走着，小心地看着路，剛下過雨，路有些滑，也難怪别人能相信蘇南石說出“腳滑”的理由。

“小蘇，你怎麼樣？沒事了吧！”治保主任凸着一個大肚子在魚塘外面朝着他們三人招了招手。

“錢主任，我沒事，勞煩您一大早走上一趟，讓您操心了！”蘇南石極力從田小妹身後探出頭去，朝着錢大發回應了一聲。

三人走到魚塘外面，田小妹很是微妙地站到了馮學海身邊，而馮學海則不着痕迹地朝着蘇南石移了移腳步。

“沒事了？那我不用彙報給明書支喽？”錢大發瞪着一雙死魚眼，掩下了一早被從床上叫起來的不悅。

“不用、不用！我隻是意外滑了腳，一點事都沒有！就不用告訴明支書了！”蘇南石連連擺手道。

看到錢大發的腳還牢牢地粘着地，他隻好又說道：“錢主任，改天下了工分，我請你吃大肘子！”

“那……說好了？我先走了！”錢大發摸了摸锃光發亮的腦門，帶着三位知青離開了。

那三個知青一言不發，臉上均是不耐煩和鄙視，礙着錢大發的面子才趕來做幫手，看到蘇南石屁事沒有，早就跺着腳要走，錢大發轉過身，他們一溜煙地跟着走了。

“是三隊的人！難為他們能特意跑過來一趟！下次三隊求我們二隊幫忙的時候，我得去做做苦工了……”盯着一行四人離開的背影，蘇南石悠悠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