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石把手上正在看的一本書扔過去,道:“誰讓你貪嘴?我讓你吃了嗎?下次别吃!”
“算我沒說!是我無福消受,行了吧?哎喲,我等再去趟!”馮學海剛出來又捂着肚子跑進了廁所裡。
蘇南石撇了撇嘴,明浩辰人在裡面還時刻動用關系關注着他的一舉一動,像一個影子一樣如影随形,讓他苦不堪言。
高考如期舉行。
二流子每天都給蘇南石送菜,自從第一次等在招待所外面等他出來認過人後,以後的菜他都直接送到了蘇南石住的房間門口,有魚有肉還有白米飯,在那個年代,真的很難讓人拒絕。當然,這些菜大多數都落入了馮學海的肚子,蘇南石甯願吃得清淡點。
每次考完一門課,他們回招待所休息時,房間門口早就放了裝菜的籃子。
馮學海扒拉着籃子吃着裡面的醬肘子,口風都變了:“我說……吃人家的嘴短,都吃了那麼多他的東西了,看在人家那麼有心的份上……”
蘇南石咀嚼着招待所提供的玉米窩頭,一記冷眼就把馮學海給噎了回去:“吃你的,那麼多話!”
他并不待見這些菜,就像不待見牢裡的某人一樣。
高考了幾天,菜就如期送了幾天,一日三餐外還有晚上的夜宵,真可謂“無微不至”。
馮學海吃得紅光滿面,提到明浩辰的時候連稱呼都變了:“南石,我對你們沒什麼偏見……如果……你就原諒他一下?畢竟……”
“啪!”
一個枕頭朝着他扔過來,馮學海護着碗裡的吃食,用另一隻手擋開了枕頭,腮幫子一鼓一鼓道:“至少不會懷孕……”
“啪!”
一本書飛過來了,馮學海避不開,急忙站起來,一個轉身,用後背擋住了書,一邊往嘴裡塞糕點,含糊地說道:“這麼好吃的桂花糕也不吃……”
考完試,他們整理好行李,坐上村裡來接他們的驢車,仍舊回村子裡等待考試成績。
驢車上,知青們都在熱烈地讨論考試,暢想未來。
馮學海跨上驢車時,還摸着肚皮、意猶未盡地說道:“從來也沒吃得這麼好過……本來嫌考試時間太長,現在反而嫌太短……要是能經常改善夥食就好了……”
“閉嘴吧,你!”對面蘇南石丢過來一記冷眼,馮學海馬上就閉住了嘴。
明浩辰的東西送得悄無聲息,他可不想在知青中搞特殊引來圍觀。
回村子後,知青們的待遇顯然好了很多,背朝黃土面朝天的農民終于意識到,靠着讀書能走出窮苦的農村,而這些知青就像那些困在海底的蛟龍,總有一天會飛出他們的小山村,飛向那廣袤的世界。
馮學海在村口就被大着肚子的田小妹堵住,逼着回了田家,蘇南石一個人回了廟裡,他一回廟裡,就發現自己的住處有了不同。
廟門用破床單包過了,堵住了門縫的漏風處,廟裡被打掃得幹幹淨淨,把沒用的香爐、香案都拿走了,他的床上鋪了新床單,床也換了一張更新的,床邊放了一張長條桌,一個半新不舊的凳子。
蘇南石坐了坐新床,比之前那張更舒服,也不會嘎吱響了,他以為是鄉親們為了感謝他許久以來為他們編鞋的功勞,大家一起動手,趁他去考試幫他收拾了一番。
直到,他在床邊的桌上發現了一張揉攏的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寫了三個字:等着我!
“我去!”蘇南石想罵人。
陰魂不散的家夥!
高考完,離成績出來需要一個月時間,這期間,蘇南石覺得,村民們對他們這些即将飛向大城市念書的知青們另眼相看起來,不但幹活的時候處處幫助他們,平時遇到也是熱情萬分。
他從剛來時特别不受待見的知青,搖身一變,成了村民們口中“樂于助人”的好青年。
也許,村民們終于想明白了,就算是成分特别好的農民,沒有知識,照樣不能參加高考,不能念大學,不能離開山村,而知青們能,蘇南石能。
就連因為兒子性向、一向看不慣蘇南石的明書記,居然也摒棄前嫌,對他噓寒問暖起來,看到風向轉變的生産隊隊長更是體貼,平時的夥食肉眼可見地變好,活也輕松起來。
這叫時來運轉嗎?蘇南石想。
“蘇知青,辰娃子說了,如果你不高興,他就在牢裡不出來!”
明書記一句話,揭開了蘇南石的疑惑,原來……如此?其他知青并沒有受到如此待遇,僅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