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下去,好像一下把龍卷風的腦袋按進了深水裡,他一直保持着沉默,氛圍尴尬的有點詭異。
萬穗想了一會,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一撇嘴:“能不能替我跟你那個好寶寶信一想個說辭吧,以後畢竟還要當鄰居。”
大佬喜怒不形于色,盡管内心崩塌,卻還是面色平靜地回複了萬穗
“你們交手了。”
“是的,我把他一頓暴揍,他哭着喊萬歲爺饒命。”萬穗閉着眼睛瞎扯,“但是後面出了點意外,我回溯時間了,他不記得這個黑曆史。”
“嗯,你真的很厲害。”龍卷風沒有戳破萬穗。
“呃……是嗎?一般般啦。”萬穗笑了一下又說到,“那個……以前那個萬穗也和信一交過手?誰赢了?是不相上下嗎?”
“可能是不相上下?我不太清楚…”龍卷風模棱兩可地回答
很顯然,萬穗發現了自己的話漏洞百出,千瘡百孔,根本騙不過龍卷風,幹脆直接坦白。
畢竟現在自己的幹的事情,相當于一個外來的小野貓,沖進人家,吃了原住民的糧食,打了一頓原住民,甚至還用了人家貓砂,簡直無恥至極。
“哎,好吧,你不用哄我了,我沒打過你的好寶寶,是意外,我卸監聽器被他發現了。”
“沒關系,很正常,是我疏忽了,忘記他很聰明,而且現在兩個人教他功夫。”
龍卷風突然莫名其妙變得很驕傲,他想了一下又對萬穗說,
“對了,你可别當着信一的面叫他好寶寶,他會生氣的。”
“好的,那當然沒~問~題~啦。”
萬穗比着OK,臉上挂起一個十分賤的表情。
“早點回去吧,既然決定留下來,之後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不用來我店裡。”
心情不佳的龍卷風提前結束了這個話題。
看出來龍卷風心情不佳的萬穗道了聲晚安便離開了。
在萬穗轉身離開之後,龍卷風仿佛突然被抽走了的所有精氣神。
目前還是滿血滿狀态模式的龍卷風,一瞬間就垮了,永遠挺直端莊的脊背頹然松下。
他顫抖着伸手拿起桌上的煙,叼在嘴裡,摸出抽屜的火柴,無力又猛烈地劃着火柴,整個火柴盒卻脫手掉落在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火柴棍。
龍卷風看着一地的火柴,沒有了下一步動作。
那幾十年的時間,不是一瞬間倒回去的,是一天一天,永遠看不到落下的夕陽,剛看到今天升起的太陽,就要和昨天的日出說早安。
從此沒有世間萬物,隻剩一個信念。
龍卷風明白這些後,那些本該随着前塵往事磨滅的愧疚和悔恨,又在此刻複蘇,撕扯龍卷風的靈魂。
他并非一直堅韌不屈,堅硬如鋼,從前的日子也有迷茫和脆弱。上輩子隻能在人後自己默默扛着,在天後古廟對着無字的靈牌坐着。
一坐,就是一下午,待到太陽下山,起身離開的時候,總會出現一個盛裝無奈的煙灰缸。
這輩子不一樣。
以前穗穗還在的時候,看到沉默着抽悶煙的龍卷風,總會伸手拿下龍卷風嘴裡的煙,墊起腳尖攬過龍卷風的頭,然後讓龍卷風的額頭貼在她的頸窩。
她會緊緊摟住龍卷風低垂的頭,靠着肌膚的貼合,傳遞靈魂的溫度。
然後告訴龍卷風
“我知道你是個英雄,但是我還是很想保護你。”
埋頭在穗穗肩頸裡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
等再次直起腰擡起頭,他便又是那個頂天立地的龍卷風。
穗穗離開之後,也還有阿占,兩個孤寡男人心煩氣悶的時候,往往對吹一箱啤酒,就會變得開闊。
但他永遠在想穗穗,控制不住地想。
“不是你讓我一定要找到你,追求你,然後再當你的龍哥嗎?”
他頹然坐在自己的床上,雙手撐住額頭。
“不是你告訴我,我們會在未來有一段過去嗎。”
龍卷風終于撿起一根火柴擦亮,他呆呆看着蓬然亮起的小小火光,那不屬于他,從來就沒屬于過。
“小騙子,怎麼現在就不要我了呢。”
火光熄滅,龍卷風沒有點起香煙,隻是把燃燒成焦黑細棍的火柴梗踩在地上,碾成齑粉。
他的大腦不受控制地産生出一種狂躁。
不管是什麼時間,不管是世界,不管什麼樣的成長經曆。
她總會是我的。
她是我的。
——X——
“她是我的。”
龍卷風抱着一個小小的孩子,垂眸望着坐在對面的女人。
“你真的要把一個孩子,從她的母親手裡奪走嗎?”女人的眼睛直視着龍卷風,不卑不亢,絲毫沒有緊張。
“我沒有要奪走她,你們可以留下來,我們給你們安全,我們會保護你們。”
在穗穗離開後,龍卷風沒日沒夜地尋找了穗穗四年,因為穗穗說她出生在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