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镖釘在牆上,尖頭深深插入牆體,在牆上留下蛛網狀的裂痕。
“哎呀,馬 Sir,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你來得有點不巧,我正在練飛镖~”藍森皮笑肉不笑地說
練飛镖?馬Sir爬到今天這個位置也不是個蠢貨,在開門那一瞬間,他清楚地看到了藍森眼睛裡如刀子般的殺意。
他強忍着怒意,把打完人連外套都沒亂的陳洛軍扯出來,扯到藍森面前,“你的寶貝副手!辦公室毆打同僚!你說說怎麼辦?”
但按照藍森慣有的性格,和他那幾位好友如出一轍的護犢子特性,他一定會開始和馬Sir打太極。
語氣平淡的告訴馬Sir,打人肯定不是洛軍的問題,建議查清楚。
然後将挨揍的那個送進去,再給洛軍争取幾天名為停職,實質則是回家休養生息的懲罰。
但是這次并不一樣。
“這可太嚴重了,關起來吧,我親自送過去。”藍森說
“……?”這發展對嗎,馬Sir愣住,轉念一想,藍森這個人,妖得不行,他做出什麼事都很正常,“不至于吧,停職幾天就行。”
“至于至于,後生仔一定要得到應有的教訓,要關起來。”藍森又眯起眼睛笑着,好像把陳洛軍送進拘留和喝下午茶一樣平常。
“真不至于。”馬Sir說,“年輕人回家反省就行。”
命運又讓兩人開始打起太極,隻不過角色互換了一下。
馬Sir極力要保陳洛軍。
藍森堅持以破壞風氣,傷害同事友情為理由,要把洛軍送進去反省。
洛軍此刻看起來簡直像是馬Sir的親兒子。
而整個過程,陳洛軍絲毫沒有出聲為自己辯解一句,甚至脫下了外套老老實實坐在藍森的沙發上。
突然進來送鑰匙的阿武,打斷了兩人的中門對狙。
還沒等阿武開口,藍森便一句謝謝,你先走吧,把阿武請出辦公室。
藍森向窗外掃了一眼,街對面的奧迪 100 正打着雙閃。
“哎,小洛洛~馬 Sir 對你這麼好,我都羨慕了。”藍森陰陽怪氣地對陳洛軍說,堵住了馬Sir還要打太極的嘴。
陳洛軍上道地對馬Sir敬個禮,“感謝馬Sir厚愛,我這就回家反省。”
“我也會反省的,我決定用之後的一天直到淩晨,都不走出辦公室來加班反省自己。”藍森又如狐狸那般笑了起來。
感覺更奇怪了,馬Sir皺起眉毛,但是既然結果和自己預想的一樣,他也沒在深究,留下一句趕緊回家吧,就離開了藍森的辦公室。
陳洛軍拿着外套跟馬Sir一同離開。
——X——
下午【16:00】
/新九龍警區總部/
陳洛軍開車駛出警區,在經過建築邊緣時,一道身影輕輕地從窗戶裡劃出,鑽入陳洛軍緩緩減速的車底。
打開的後備箱被關上,萬穗鑽到後座。
“警号PC39426。”
“……果然和藍Sir猜的一樣。”
汽車加快速度,駛過馬路,那道鬼魅的身影又劃進了漆黑的奧迪100。
/九龍城寨/
所有小弟都被召集,擠在理發店裡,被龍卷風和陳占硬控一下午的小弟們都覺得莫名其妙。那架勢看起來像是要和剩下的幾大社團開戰。
龍卷風平靜且漫不經心地掃過他們每個人的臉。
陳占像個仵作,用那雙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眼睛掃視全場。
小弟們或站或靠,隻能閉嘴裝傻,鼻觀口口觀心,冷汗卻一點點在他們身上蔓延。
直到姗姗來遲的提子走進門,龍卷風才開口說了他一下午的第一句話。
“走啊,家宴。”
——X——
萬穗回到車裡,副駕的十二少立刻高舉自己的手,示意萬穗給他一個擊掌,萬穗愣了幾秒,最終還是在少年期待的眼光,陽光燦爛的笑容中與他擊了下掌。
“阿穗!你是怎麼做到這麼酷的!”擊掌後十二少沒有松開萬穗的手,反倒是緊緊地拉住了
“不收徒。”萬穗抽回自己手
十二少看着空空的手掌,反而笑得更開心了。
“你們按計劃來,回廟街的回廟街,回城寨的回城寨,我還有别的事情。”萬穗說
信一回頭看了萬穗一眼。
“你不和龍哥商量一下?”
萬穗擡頭看信一,眼睛裡寫的是——為什麼要商量?
“這太危險了。”信一說
“我知道,所以我自己去,你們把車給我留下。”
“去幹什麼?”十二少問
“她想去刺殺李洪。”信一回答
“是的,我們學的第一課就叫:補刀。問什麼時候李洪周圍力量最薄弱,那我告訴你就是現在。”萬穗冷冰冰地說,“大批人馬調出他的别墅,去城寨周圍睡地闆,現在過去一勞永逸,哪還有這麼好的時機。”
萬穗思索一會繼續補充,“就算沒成功,我也可以挨到他的賬本,查到他在警局的内線。潛入,暗殺,收集證據,這樣的活兒,充斥着我的一生,偷他賬本對我來說就像回家洗襪子一樣簡單。”
“但是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坐在後面指揮的那一個吧。”信一說
“我當内勤不是因為我菜。”萬穗嘴硬,完全不提自己沒打過信一的事情,“我當内勤是因為我的能力,更适合指揮,當空間固定的時候,時間是無敵的,懂嗎?我搞不砸…”
“我不是擔心你搞砸,是擔心你的安危。”信一補充,“而且,你做這些在我看來,對你沒有任何的好處,你沒必要為我們涉險。”
“你居然會擔心一個法外狂徒的安危。”萬穗說,“也不是沒有好處,我一直很想逃離那個冰冷的組織,龍哥給我了一條路,讓我安家在城寨,所以對我來說,我也是在保護我的安身之處。”
萬穗想起之前自己和信一的争端,還有信一宣誓領地一樣的威脅。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把麻煩帶給你們,如果組織找到我的蛛絲馬迹,我會馬上離開。”
“我也沒有擔心你把危險帶到城寨。”信一說,又不知道怎麼勸說萬穗
“一起,我們一起去。”一直沒說話的十二少下了斬釘截鐵的結論。
“我不僅是法外狂徒,我還是亡命之徒,你們才是沒必要跟我冒險。”
“你是法外狂徒,亡命之徒。那我就是法外狂徒,亡命之徒的朋友。”十二少回頭看着萬穗,“朋友跟你一起去,我們一起保護我們的城寨。”
暮色西沉,太陽還沒完全落下,少年微揚的眼角,在被金橙色光韻渲染的萬物中熠熠生輝。
此刻星光銀河沒有閃爍在未暗的天空,璀璨閃亮的星河閃耀在少年漆黑的眸子中。
在組織長大的萬穗一直是孤身一人,合作,配合,然後換一個任務就會換一個人,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像冰冷的合同。
這是萬穗從來沒體會過的感覺,好像身處深淵中,光明擠進一條縫。
如果光明向身處深淵的你伸出一隻手,那你需要做的就是緊緊抓住。
萬穗用左手抓住了十二少遞過來的手,溫暖源源不斷地從少年有點發燙的掌心傳來。
見此狀況的信一把大腦往身後一扔,把缜密的心思打包塞進垃圾桶,他也伸出手,示意萬穗遞出她的右手。
“那就一起,朋友,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對嗎?”信一對萬穗略微勾起嘴角,笑紋在信一精緻的臉邊扯出一個褶皺,“再不瘋狂,香港就老了。”
萬穗毫不猶豫地遞出自己的手。
信一那張适合被收藏到盧浮宮的臉上,是一種萬穗之前從沒見過的表情和溫和,但是萬穗看懂了。
面對未接納的人,信一是平原上勇猛且帶着警惕心的兇狠狼崽,對一切靠近他領地的危險分子抱有敵意。
沉穩的狼王經曆世間萬物,滄海桑田,會心軟,會求穩。
沒有經過時間和漫長歲月的打磨,年輕氣盛和熱血的少狼,做起事來隻有一個字,狠。
萬穗像一隻神秘的黑豹,步伐靈敏,在黑夜中,悄無聲息且神秘莫測地靠近他的保護區。
所以信一會警惕,信一會威脅。
可一旦當你真心被他接納,他會讓你踏入他的領地,被他保護。
他就是你天真聰明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