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少那點盒飯都獻給了魚，信一不忍直視，幹脆無聊地把自己的面罩折疊幾下，當成帽子套回自己頭上。

“你的發型跟我有點像啊，要不也找大佬卷一下？”信一指着萬穗的頭發說

“不要。”萬穗伸手纏繞自己的頭發拒絕，“我要給自己養成黑長直。”

信一撇了一下嘴角沒再說話，看到已經緩和差不多的十二，準備說我們出發吧。

突然之間，萬穗的危機意識大起。

她所有的寒毛都在背後直立起來，訓練有素的特工第一時間準備尋找隐體，但是大喇喇暴露在外面的十二和信一耽誤了她的第一反應。

“阿穗小心！”信一的驚呼和子彈接踵而至。

看到紅色光斑打在牛仔外套上的信一，想也不想地朝萬穗撲去。

撲到萬穗面前的信一像是被大擺錘擊中，血花在他的右肩胛骨綻放。

受擊的信一被沖擊力打得向後翻仰，萬穗一把接住了信一。6點方向，漆黑的山上灌木叢間，一絲銀色的反光閃過。

幾乎在一瞬間，第二個子彈幾乎貼着萬穗的頭頂飛過。

看起來對面因為焦急沒有進行二次瞄準。

萬穗訓練的準則是，保全自己，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什麼情況。

這樣的場景，放在幾個月前，萬穗會毫不猶豫地奔向觸手可及的汽車，先保證自己可以活下來，再找機會倒轉時間。

如果信一活下來了，挺好，至少不白用能力。

如果信一活不下來，也挺好，那是他自己倒黴。

可是現在的萬穗不一樣了，她沒辦法把信一的生死交給老天。

在第三顆子彈飛來之際，萬穗已經想好了對策，她摟住信一的脖子，帶着信一向後倒下，翻身跳入海裡。

“十二少！三點方向！”萬穗在下落的過程，喊了一聲十二少，後者明白萬穗的意思，單手撐起欄杆，一同翻身跳進海裡。

三點方向的岸邊，有大片礁石，密密麻麻，無論對方是用倍鏡還是紅外進行狙擊，那裡都是最好的隐蔽點。

海水會降低人體熱量的紅外光，礁石可以阻攔狙擊手的視野。

在接觸到水面之際，萬穗伸手抱住了信一的頭，捏住他的口鼻，防止嗆水。

鹹澀的海水四面八方灌進萬穗的七竅，第三顆子彈貼着他們入水，發出水蛇吐信般的嘶鳴。

失血讓信一的意識開始有些渙散，暗紅的血在水裡扯出一條紅浪。

萬穗拖着信一的頭，帶着信一往礁石遊，還有微弱意識的信一也在努力擺動三肢配合萬穗——受傷的右肩卻完全無法動。

他們很快便遊到礁石邊，信一自己用力爬上礁石，接着便完全脫力地倒在礁石上大力喘息。

十二少對3點方向沒有辦法完全明确，不是他笨，是因為他對準3點方向就開始一口氣猛遊，不會用鳄魚眼在遊動過程中時刻探頭确定目标方位。

等十二少一口氣遊完再擡頭的時候，已經遊偏了，隻能馬上調整方向。

萬穗自然是看到十二少的狀況了，确定他隻是偏航，而沒任何危險之後才開始安心處置信一的傷口。

“先給你止血，活下去，等我能力能用，倒回去你的傷就好了！”萬穗大力扯開信一的襯衫，扣子悉數崩掉，在礁石上彈跳掉進海裡。

“不…我還好…不疼…自己……去…我們…去醫院……可以…”信一說着自己不疼，可他身上每一寸肌膚都在顫抖，言語斷斷續續地連不成一句

萬穗沒道破信一的逞強，借着月光，她仔細查看信一的傷口，子彈射穿了信一的肩胛骨，暗紅的血水混合海水，在信一身子下積成粉色的一灘。

“不倒回去你的胳膊這輩子都别想擡起來了。”萬穗從防水腰包掏出一個針劑，紮到信一肩膀的傷口周圍，一針下去，流血的速度減慢不少。

“我……我也想要……星星……”信一輕聲地開口，聲音還是在顫抖。

疼痛席卷信一的全身，他的下唇被自己的牙齒狠狠咬破，血液沿着下巴淌下。

萬穗伸出大拇指，輕輕把信一的下唇從他因疼痛無比鋒利的牙齒中解放，順勢塞進自己的手。

“别咬自己，疼就咬我。”萬穗回答

“沒……沒有星星…星星了嗎？”信一從嘴裡拿出萬穗的手，牙關打顫，“好疼…”

“有，給你一顆最大的。”萬穗無奈地回答，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在這時候卻這麼執着于星星，他明明看起來比十二少成熟一些。

“最大的…你……你不是給十……十二了嗎……”信一的語氣聽起來還有點委屈

“但是有一顆看起來最大，比任何星星都大。”萬穗在腰包中掏出紗布，開始給信一包紮肩膀。

“哪……哪個？”信一半眯着眼睛開始望天，在天上尋找。

“再看看，最大的。”

萬穗注意力都在信一的傷口上，遠距離狙擊槍的傷害非常緻命，子彈從信一身前把信一射穿，後背的上的穿透傷比碗都大。

“月……月亮？”

“嗯，是月亮，月亮會守護你的。”

“那你呢？”

“我也會。”萬穗把最後一段繃帶繞過信一的腋下，“我和月亮都會守護你。”

重新規劃兩次路線的十二少姗姗來遲，氣喘籲籲地上礁石，這才看到信一受傷了，憤怒馬上沖擊十二的大腦，令他雙眼充血。

朋友都血液吞噬了十二少的理智。

“我這就去砍了那王八東西！！”十二少的胸膛上下起伏，說完又要馬上跳回海裡。

信一顫抖着用沒受傷的手拉住十二的褲腳。

“别…别走…咳咳。”信一劇烈咳嗽起來，“我們…我們需要你……”

信一太了解十二少了，這一句“需要你”比給十二少分析道理和情況還有用。

十二少果然停止動作，反手抽刀做防禦姿勢。

“信一怎麼樣？”十二少問萬穗

“穩住了，我能力也快恢複了，别擔心。”萬穗出聲安慰十二少，“放心，倒回去信一就會好，他是為了我擋下的子彈。”

“我…我隻是讓…子彈沖着…該來的…人…來…”信一氣喘籲籲地說，呼吸像破碎的風箱，“那是…來…殺我的…”

十二少看起來有點迷茫。

“你省點力氣，最好閉眼歇一會。”萬穗摸了下信一的頭發。

她思考了一下信一的話，抿着嘴唇給十二少解釋，“如果是沖着我來的人，我們都活不了，這看起來是個業餘的殺手。我當時穿着信一的外套，發型也和信一差不多，相反的，信一帶着頭套，隻穿了黑襯衫，估計殺手接到的指令目标是：牛仔服中分頭的男人。”

“所以在打出第一槍之後，發現目标性别不符，愣了很久才開第二槍。幸好你不是中分，不然第二槍肯定會打在你身上，十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