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麼情況?阿虎呢?”狄秋三步并作走到卡座邊,在沙發旁邊蹲下。
“秋哥…”
萬穗禮貌地打招呼,但是因為太疼了,所以她從喉嚨裡發出的聲音帶着點黏糊的感覺。
然而這聲音傳到狄秋耳朵裡卻轉了彎,變了味,完全就是在嬌滴滴地撒嬌,語氣裡全是可憐巴巴的委屈。
就好像一隻托付給好朋友的貓,小貓送走的時候健健康康,原始袋都能拖地。
千叮咛萬囑咐,要朋友好好對待,結果再次見到的時候,小貓髒兮兮的一身傷,倔強又小聲地沖着他——“喵~”。
狄秋呼出一口濁氣。
啊!男人果然不靠譜,尤其是廟街的臭男人,狄秋把剛才對老兄弟Tiger哥,那種急切的擔憂和挂念全部抛之腦後,灰飛煙滅。
狄秋現在腦子裡隻有對他“撒嬌”的萬穗,他蹲在萬穗面前,雙手握起萬穗的一隻手,盡可能放柔軟語氣。
“哪裡疼?還有哪裡傷到了?發生了什麼?怎麼不去醫院?不喜歡醫院?我帶你回家,我去喊家庭醫生。”
狄秋自顧自地說,一連串的問候不停地往萬穗耳朵範圍飄,隻可惜一個字也沒進到現在已經迷糊了的萬穗耳朵裡。
“我要等Tiger哥…”意識逐漸渙散,萬穗就記得她還欠Tiger哥一個解釋。
狄秋:“……”
給萬穗處理完傷口的龍卷風,脫下毛衫外套蓋在萬穗的上身之際,好像聽到了一陣“稀裡嘩啦”的聲音。
源頭正是蹲在地上的那位老白紙扇。
“我能解釋清楚…”
“不要急,等你好了慢慢來。”龍卷風回答萬穗
萬穗聽到這句就失去了意識,狄秋和龍卷風對視一眼,都以為她是太累了,睡着了。
其實萬穗是疼暈了。
對狄秋而已,萬穗其實從未離開,她像是狄秋的專屬夢貘,在夜晚悄悄替狄秋吞噬掉他的噩夢,把折磨狄秋小半輩子的慘劇結局轉換成诙諧的鬧劇,還狄秋一夜清眠。
這樣的夜夜相見,在萬穗自己都不知道的角落,她一腳踹開了禁锢狄秋靈魂不讓外人踏入的牢籠。鑽進狄秋的心,被狄秋列在重要的人那一行列中。
狄秋這些天也有點想萬穗,他淺淺歎息一聲,松開一隻手,伸手輕輕地觸碰了一下萬穗的頭發,
酒吧不可能有吹風機,萬穗急匆匆的戰鬥澡,來不及讓她擦幹頭發,她的頭發現在還在滴水,把卡座的沙發暈出一片水痕。
狄秋從口袋掏出白色的手帕,細細地幫萬穗擦幹發梢的水份。
從前的狄秋少爺,現如今的狄秋老爺,家裡保姆幫傭完全沒斷過,狄秋根本就不會照顧人。
蹲在地上的狄秋動作倒是輕柔和小心翼翼的,就是有點輕柔過了頭,像碰一個泡沫,一不小心就會破碎那樣的輕。
龍卷風看了一會狄秋的動作,低頭給自己點燃一根煙,不看狄秋。
首先,頭發絲是根本沒有感覺的。其次,狄秋在那蜻蜓點水的動作,根本不能把萬穗頭發上的水分吸走。
再就是,專業的龍卷風終于還是看不下去了。
他一把扯過狄秋手裡的手帕,接替狄秋的活。
龍卷風把煙夾在一側的嘴角,拿着狄秋的小帕子在萬穗頭上擦,手法專業,十指包裹萬穗的頭發,帶點力度但是不缺輕柔。
要是萬穗還活着,此時一定會舒服地發出咕噜聲。
狄秋知道專業的活兒就得專業的人幹,他也沒抗議,起身脫下他的中式罩衫,蓋在萬穗的大腿上。
又一件棕色的皮質夾克蓋上萬穗的小腿,三件外套把蜷縮在沙發上的萬穗蓋得嚴嚴實實。
剛處理完一堆事的Tiger哥抽空趕來,把手裡的雙皮奶放在小茶幾上,小聲地問,“她睡着了?”
“嗯,你命挺大啊虎,我差點以為今年要給你請頭香了。”狄秋看到生龍活虎的Tiger哥,也是松了口氣,這輩子一直在失去的狄秋,比誰都擔心Tiger哥出事。
“叔伯保佑,長命百歲。”Tiger拍了拍狄秋的肩膀,順手拿起龍卷風的火機點了根煙。
狄秋嫌棄地把龍卷風和Tiger哥呼出來二手煙,往遠離萬穗的方向扇了扇,“人沒事就行,我先帶阿穗去我家,我家有醫生。”
他說完就想把萬穗抱起來。
Tiger哥馬上攔住了狄秋的動作,“阿穗覺輕,動她就醒了,讓她先在這睡會,等下醒了再問問她願不願意去。”
狄秋悻悻地收起動作,坐到萬穗腳邊的沙發上。
“裡面發生了什麼?”龍卷風問到
Tiger哥在龍卷風對面坐下,緩緩呼出一口煙氣,把當天晚上的事兒複述一遍,“……忠義堂那個小崽子和飛鶴幫的老畜生給我下套,我已經萬分小心了,就怕被埋伏,結果那兩個索嗨是在飯店裡藏迷煙,差佬還在他們口袋裡搜出來了口罩。”
“也就他們能用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了。”龍卷風說完,側頭看了一下萬穗,感慨萬分,“要是沒有她,你可能真的兇多吉少。”
“但阿穗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狄秋問到
“不知道,不過我不在乎。”Tiger哥回答。
不管萬穗是怎麼知道的,偶然也好,借助了辜家的情報也罷,或者是因為她那種像能預知未來的直覺也可以。
總之萬穗救了他的命是真的。
他活得向來坦蕩又重義氣,今天的事情發生後,Tiger哥已經把萬穗一整個都劃入了他的領地,那是完完全全地信任和保護,不會猜忌任何背叛。
Tiger哥想了一下,笑出聲,“可能因為她是秦始皇吧。”
龍卷風和狄秋默契地一起露出嫌棄的表情。
“你家那隻小老虎呢?怎麼沒回來?”那個年代的溝通條件太落後,狄秋作為唯一一個沒到場的人,自然是有一籮筐的問題,“不是說不用管馬師了嗎,輸赢無所謂。”
“答應你的事肯定要做到啊,藍家那個小鬼去幫他了,肯定沒問題,你賽馬赢了記得請我們吃飯。”
還是那個Tiger,狄秋笑了一下,接着問,“那靓威(架勢堂白紙扇)是怎麼回事?”
Tiger哥沉默一會,重重歎了一口氣,“他還是想做老買賣,我們這段日子一直有分歧。”
與龍卷風的自立門戶不同,Tiger哥的架勢堂屬于老牌社團,一牆叔伯排位,龍頭也是傳承制度,有子傳子,沒子便養個契子。他們的白紙扇在社團也屬于軍師型的人物,在對社團的決策上也頗具話語權,一般是社團的二把手級别的。
誰都不願意相信他的背叛。
“這場鴻門宴他也有參與?”狄秋問
“我說不好。”Tiger哥回答,“但是我相信阿穗會給我們一個答案。”
他說完便把煙掐滅在煙灰缸裡,直接飛快起身,走到沙發旁邊把萬穗抱在懷裡,三件衣服落在沙發上,狄秋發出小聲地驚呼。
“你幹什麼?!”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貓窩你懂吧,我得帶她回家,她換床也不睡踏實。”
“……”
狄秋還沒來得及控訴Tiger哥,老小子你有點心眼都跟他玩了,Tiger哥也是突然發出一聲驚呼,語氣裡還帶着憤怒,一隻眼睛看向在沙發抽煙的龍卷風。
“這肩膀怎麼回事?誰幹的?我要剁了他!阿穗走的時候還沒受傷!”
狄秋聽聞此話,也是把目光移到龍卷風身上。
正在看兩個兄弟樂子的龍卷風,突然迎上來三道憤怒的視線,抽煙的手直接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