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确實很深刻,讓他不僅傷口痛,心髒也開始隐隐作痛了。類似于這樣的事還有很多,比如在三年後會跟他相遇的天才小偵探最後終于毀滅了組織,得以變回工藤新一的模樣去見他的青梅,他大概走在路上時打了許多遍腹稿吧,如何解釋、如何道歉、如何回到生活的正規、一如既往做福爾摩斯迷做日本警察救星,但這些沒有成形的話随着一聲槍響全都消散在空中,在逃的組織罪犯報複了他,讓那個馬上要得償所願的少年死在前往朱麗葉閣樓下的路上。
那也是他的疏忽,如果他能再防範地好一些......
他的身體已經很沉重,睫羽忍不住顫動着想要阖上,但它的主人沒有給它這樣的權力,在他的□□真正失效之前,他不會允許自己死去。
是不是想的事情太負面了,他的大腦艱難地轉動。但他似乎想不起來别的什麼了,與自己相關的重要的人,似乎都是在對抗組織的過程中建立起聯系的,所以他們也因為組織的事務領取了屬于自己的結局。
他閉了閉眼,一定要想開心的事嗎,那......瘋狂下三天三夜飛行棋?不,這肯定不算吧,雖然比起跟那群人勾心鬥角确實好上很多。他換了個畫面,想起來組樂隊登台那次,老實說,那次回味起來其實挺開心的,想必另外兩個人知道他們三個成員都是卧底的時候表情也會很精彩吧。跟其他隊友合作時也會遇到啼笑皆非的事......
咦......這也不是開心的事嗎?
不然自己為什麼開始了流淚。鹹澀的鹽水成了唯一向海靠攏的特征,就像他要開始對溺死的命運低頭。
早已入夜了,他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攥住綁帶的手幾乎也要掉下去。原來在極度脫水的情況下人依舊能流淚,這大概是造物主賦予人類最珍貴的禮物。他還在努力胡思亂想,但馬上最後一點神智也要被掐滅。
他知道今日的季風會将海水往紐約推,如果自己一直漂啊漂,也許真的能成功到紐約去。但他現在不想去紐約了,如果自己一定會死,如果海水真的能将遺體推上陸地,那他希望目的地是東京,他希望海水能往相反的地方推,将他帶回東京去。
視線真的昏沉下去了,即使海面本來就無光,耳邊還夾雜着海底傳來的不明異響,但他還是清楚自己馬上就要真正失去意識了。
他的堅持被□□拖累到緩緩消散下去,面向之處是繁雜的星空,他的眼睛一張、一阖、一張、一阖。他想,至少自己最後看見的,是一片光亮之處——即使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否和詩歌中寫的一樣,彼岸的“戀人”,正在等他。
金發青年沉沉地睡去了,救生衣被洋流剝走,逐漸脫離他的手臂,他緩緩地沉下去。不遠處的海面上卻突然有微弱的燈光駛來,小小的船上立着幾個往海裡看的人,他們正在關注着在海裡規律撥水的人的狀況。
那遊泳者卻突然停下,而後換了方向奮力前去。
“不,萊莉,你要幹什麼!”
“萊莉·布蘭特,停下!”他看清了她去往的地方,立刻反應過來,“我們來救人,你快停下!!”
會遊泳的教練立刻跳入海面向她大喊着繼續比賽。但萊莉卻充耳不聞,她看得見落水者的狀況極差,在這種環境下每一秒都無法讓給死神,她見落水的人下沉到兩米以下,猛地吸氣立刻紮入水中,伸手抓住了他。
【秒表定格,挑戰中止。選手萊莉觸碰了他人,取消繼續挑戰資格,視為失敗!】
喇叭和轉播的主持人大聲播報着,将這一信息傳遞給了所有在船上、等在收音機前關注最新消息的人。有人長籲短歎,有人捶胸頓足,有人無法理解。
但降谷零為數不多的體感正感受到脊背被托舉着漸漸上升、上升,他逐漸脫離了水面,而後有無數的胳膊拉住了他,将他生拖硬拽着拉離死神的懷抱。
繁星璨如流螢。在為他人付出一切後,應得的回禮與幸運,也重新交付到了青年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