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美心望着男生決絕離開的背影，眉間也迅速升起愁容。

但她看見羅牧垚又立刻笑起來，道：“我聽雨薇說你跟小兵出來了，就想着你們倆孩子去哪了呢，到午飯點了，再等一會兒，一起吃個飯吧？”

羅牧垚知道邬子兵不會接受江美心的邀請，免得當面拒絕再讓姨媽傷心，她便道：“下午我們班上有點事，我跟邬子兵去處理一下，中午就在别的地方吃了。對了大姨，能不能幫我卸個妝，我還想換回我來劇院的衣服。”

江美心答：“這樣啊，行吧，那你們一定要吃飯。來，我帶你去卸妝。”

羅牧垚被帶到衛生間，姨媽用随身帶的卸妝棉和卸妝水幫她卸妝的時候，還一個勁兒地誇：“我們牧牧五官長得真耐看，你說你要是當初跟雨薇一塊學舞蹈，或者學個唱歌，考個電影學院什麼的，是不是就能當明星了？”

羅牧垚答：“我媽媽說我嗓子雖然還行，但是達不到當歌手或者主持人的标準。”

羅牧垚小時候曾經被音樂老師邀請去家裡學唱歌，媽媽也确實幫她考慮過這條路，但是綜合考量下來，還是讓她把音樂當個愛好，專心文化課的學習。

江美心聽了羅牧垚的話，笑道：“要不說你媽媽為你操碎了心呢，其實讓雨薇去學舞蹈也是你媽媽的主意，你媽媽給你們姐妹倆都謀劃好了出路，哎呀，所以說還是得讀書厲害，腦子好比漂亮重要，不過我們牧牧既聰明又漂亮，将來肯定特别有出息！”

江美心給羅牧垚卸完妝，讓她在衛生間等着，又去拿了衣服來讓羅牧垚換上。

等羅牧垚換完衣服，姨媽把她的琴背到自己背上，對她道：“跟小兵去忙吧，琴和書包我給你拿回家。”

羅牧垚于是也離開了劇院。

十一月底的長旰氣溫已經比較低了，羅牧垚穿着上次媽媽給她帶回家的羊絨衫跟薄棉襖外套，一出劇院就迎面吹來一陣冷風，她便扣上了外套紐扣。

邬子兵等在劇院門前的台階上，扭頭看見女孩出來一低頭的身影。羅牧垚已經換上了平時的衣服，臉上的妝容也不見了，回歸到平常的簡單幹淨，但看着這樣的女孩，邬子兵卻有了些不同于從前的異樣感受。

等羅牧垚走下台階，“就在對面。”邬子兵道。

羅牧垚擡眼，看見了對面的早餐店。

兩人并肩過了馬路，走進店裡。

邬子兵仰頭看菜單的時候，問羅牧垚：“你确定就隻吃包子？”

羅牧垚答：“嗯，我要一個香菇菜包和一個鮮肉包，再來一碗稀飯。”

邬子兵答：“行，你去找座位吧。”

羅牧垚問：“分開買吧？”

邬子兵道：“上次你請了我大餐，再說今天是我求你辦事，我來請吧。”

羅牧垚沒再争，去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坐下後，她突然發現，這已經是她跟邬子兵在外邊單獨吃飯的第三次了，如果不算上開學在食堂的那次。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跟男生總能有這些奇怪的交集。

邬子兵很快端了餐盤回來。男生點了一碗面跟一碗蛋酒，女生的兩個包子放在盤子裡，還有一碗白粥。

吃飯的時候兩人都沒說話，直到邬子兵主動開口問道：“你很喜歡吃包子？”

羅牧垚有些奇怪這個問題，但忽然才想起之前在永和豆漿她點的也是包子。

她答：“也沒有。隻是……”女生頓了下，不知道該不該說今天吃包子，隻是想到了小時候的事。

男生追問：“隻是什麼？話說一半不是個好習慣。”

羅牧垚隻好答：“因為想到了小時候跟蘇靜澄媽媽的事。”

邬子兵問：“對，我還沒問她媽媽為什麼點名要你去。”

羅牧垚思索了片刻該怎麼講這件事，整理後才道：“我跟蘇靜澄小學是一個班的，小時候我在早餐店買早點，她媽媽也帶着她買早點，但她不想讓她媽媽離開，她媽媽又急着去上班，就拜托我帶蘇靜澄去上學，作為報答，會給我買一個鮮肉包跟一杯豆漿。”

邬子兵問：“你不是去買早餐的嗎？她媽媽還給你買，那你吃得完嗎？”

羅牧垚驚訝于邬子兵竟然一下子就發現了問題的關鍵，還是在她精心包裝過的表述中。

對于姥姥給她的早餐錢隻能買得起一個白饅頭這件事，羅牧垚有些難以啟齒。而蘇靜澄的媽媽之所以會選擇再給他買一份早餐，應當也是看她可憐。

邬子兵察覺到對面女生此刻不知為何，顯得有些委屈，雖然不清楚理由，但他覺得似乎不該這麼問，試圖補救道：“不重要，然後呢，你就帶蘇靜澄去學校了？”

羅牧垚答：“對。”

邬子兵問：“這樣的事經常發生？”

羅牧垚答：“對。”

這麼簡潔的帶着回避性質的回答，讓邬子兵沒有再問下去，因為羅牧垚的狀态相比之前，變得有些拘謹。

羅牧垚也感受到了邬子兵對她的感受。她沉默着吃完包子喝完粥，重新調整了一下心情。

再開口時，她故作輕松道：“你說你找王志明要的票，但你今早才接到蘇靜澄媽媽的電話。王志明今天要睡覺，那你昨天就找他要票了嗎？”

羅牧垚提起這個隻是用來轉移目前對她有些尴尬的話題，但對面的男生神情卻一下子浮現出她之前從沒見過的，類似淡淡的窘迫。

就好像提前主動要票這件事，把尴尬一下子從她的身上，轉移到了邬子兵身上。